“这么说,果然是山崎大队?”
旅长端坐马上,镜片上反射着夕阳晚照,看不清眼神。
周卫国看看孙德胜,见他也隐隐退后半个马身,周围的人都聚焦在出言的人身上,便知道这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旅长”了。
便开口道:“是,我来的路上就是撞上了这支部队,这伙人行军方向随心所欲,难以预测,我们本来要跳出包围圈,就是吃了他们的亏,结果被堵在里面,就逃出来三个人。”
事情已经很明显,敌人是成建制的鬼子大队,虽然只有5,600人,但是掷弹筒迫击炮,轻重机枪齐备,且地处于乡村之中,地形上似乎也不适合骑兵完全展开。
常规上对付这样的鬼子,至少也需要一个团。
“你剩下的两个营呢?”孙德胜见魏大勇在一旁焦躁,便问道。
“之前打了两场伏击战,消灭了两支伪军扫荡的部队,已经押送物资返回了。”
魏大勇此时不可谓不后悔,他痛恨伪军为什么不像鬼子一样,战斗力强一点,就不至于被全歼,他也不必分出两个营,把缴获的白面大米和武器装备运送回去。
他也痛恨自己,为什么带来考察地形,顺便被训练的不是战斗力最强的一营,哪怕二营也更强一些。
他并不怕死,但是他很怕旅长和司令因为他的缘故,在这场战斗中出现什么闪失,至于楚云飞,虱子多了不痒,这会儿他已经不在乎了。
“旅长,司令,你们带着楚团长先走,俺带着三营掩护老百姓撤退。”魏大勇胯下马匹焦躁的前进了半步,打了个响鼻。
“旅长,楚团长毕竟是来参观学习的,不如让人把他带回司令部吧。”
孙德胜看向旅长,说到底,这时候最高的指挥官已经不是他。
旅长还未说话,楚云飞却不乐意了。
“各位这话说差了,楚某人虽然是来参观学习的,可也是个军人。既然是军人,就不能临阵脱逃。更别说看着自己国家的老百姓受人残杀,自己逃之夭夭,那还算什么军人?陈学长,这事必须算我一个。”
这话一出,莫说是孙德胜本就没打算走,陈更本人更是走不得了。怎么,你个晋绥军都要上阵杀敌,我们八路军反而要逃之夭夭?
暂且不说他们本来是什么打算,到了现在也只能有一个打算了。
既然如此......
“旅长,事不宜迟,请你分派作战任务吧。”孙德胜心中一叹,这就是楚云飞啊,时不时的总给你热血沸腾一把,可要让他带着旅长骑马与砍杀,那可别开玩笑了。
旅长早年间闹革命的时候,腿部受过伤,骑在马上也根本不好发力,在旅部中有个外号叫“陈瘸子”。
孙德胜这样一说,潜在的意思是你是指挥官,老子们是战士,这话即使是楚云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总不能你们晋绥军一来,我们的首长都要上阵杀敌吧。
“我也没什么指示...这等规模的战斗,你孙司令员临阵自决便可。”
孙德胜点头不已,早看好了西南处一个高坡,马鞭一指便道:“请旅长和楚团长前往那里观战。”
“诶!”楚云飞一摆手,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我云飞既然说了要随同贵军一战,就没有食言的道理。孙兄,请你把我当一个普通骑兵使用,便不负你我数日相交的情义了。”
当是时,一股无名之风吹拂,卷起淡淡吹雪,天边挂着薄薄一层淡云,竟然飘起小雪。陈更微微侧目以对,重新打量起这个黄埔的学弟来。
孙德胜上下打量了楚云飞一眼,便道:“也好,云飞兄可用得惯马刀吗?”
“呵呵,”楚云飞自得一笑,从孙铭处取下方天戟,挽了个戟花,举动间有“噌”的声音传来,“孙兄相赠的好武器,我云飞真是爱不释手,今日就以此利刃,手刃倭奴!”
事已至此,再无多言。
孙德胜抬起手中重达七十二斤的铁戟,大半个九二式重机枪就这样服服帖帖,看起来更像是拿着一根稻草。
他立马于三百人面前,不必多说什么话,只是倒持铁戟,走到最前,整个三营便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呼哧,呼哧——”
战马轻轻的喘息声在这片寂静里很明显,孙德胜竖起三根手指,自魏大勇以下立刻分成三个横队。
孙德胜微微点头,铁戟前指一马当先,其后众人毫不犹豫跟上,整个部队只剩马嘶绝无人叫,沉默着跟随孙德胜发起冲锋。
当陈更带着警卫班登上山坡的时候,正是孙德胜带领的第一梯队和山崎大队相接的时候。于此处俯瞰而去,只见大地之上一处村落火光冲天,惨叫大笑冲霄而起,另一处杀来一条灰龙,沿着大路直直向前插入而来。
“报告!后方发现土八路的骑兵!”
正当山崎治平拄着指挥刀,肆意笑看部下焚烧房屋,驱赶集中平民,乃至部分人进屋欺辱女子时,他的观察哨突然向他报告。
山崎治平心中一惊,但一看地形反而放心不少,立刻开口命令道:
“机枪中队立刻构筑机枪阵地,第一二中队在机枪中队构筑环形防御阵地,第三中队向后转,以小队为单位,全体上刺刀,进行密集防御!”
肉眼可见,鬼子兵在山崎治平的命令下迅速行动起来。
机枪中队立刻就地寻找掩体,在老百姓的矮墙和街道口,搬运磨盘和麻袋堆叠起临时掩体,并紧急架起机枪。
第一,第二中队则在外围,分据房屋,路口,大树甚至是路边的沟渠,三五人一组严阵以待。
第三中队则是以小队为单位,将将要形成前后三排,雪亮的刺刀斜斜指向天空。
骑在马上的孙德胜抬起加兰德,通过准星能看到风的颜色,扣动扳机,弹壳喷吐,千米之外的重机枪手,一个踉跄便倒在地上,半空中的重机枪的脚架,倾斜着戳在弹药手的脚面上,登时让他嗷嗷叫着跳脚哀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