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随着北平西门告破,西,南,北三面城墙的敌人如同潮水一般向下撤退...不退不行,若是等到八路军入城之后,则这些人势必会被多面包围,陷入不利态势。
城中倭军守备将领自然是松井石根的心腹宿将,即便履历从南京算起,那也是四五年的从军生涯,因此他也没有什么进退失据犹豫不决,直接下令回合守军,以城中指挥部为中心,要进行最后的困兽之斗。
”如果除去民族情感,我对他们作为军人的操守也十分的看不起,但是...对方不怕死的精神我个人是十分欣赏的。“
孙德胜透过望远镜看到一个个狰狞面孔的鬼子士兵,面对开入主干道的坦克不断上演人体炸弹式的冲锋,微微点了点头。
“记一下,我军破城之后,倭军各部据城顽抗,死不投降,且不顾平民伤亡,丧心病狂至极......因此我部第二兵团一纵,二纵,为保北平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得不彻底歼灭对方。另,北平守军极为英勇,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死不投降,因此我军万般无奈,将其全歼于此......并厚葬于城南乱葬坑。”
周遭众人一时间茫然,周卫国反应最快,神情激动之余犹自追问:”司令,朝香鸠彦怎么办,真要让这老东西走?”
高文远这时已经明白过来,面带不安,且不说这位兵团司令对鬼子的“未来规划”,但这个朝香鸠彦,身份可是非同一般,乃是所谓的鬼子亲王。
后世南京审判,竟然这位也逃脱罪责,甚至终老于倭国。
就在北平城破之时,重庆发来电报,所谓的名义上统率全国抗倭军队,不管北平城是否收复,一定要将朝香鸠彦押送重庆...但其中所谓“明正典刑”云云,不光是孙德胜心中存疑,就连周卫国这个曾经的上校团长也抱有疑虑。
是的,所谓国府统治,实乃是军阀买办形式的私人政府,所谓四大家族把持高层军政财权,以师生之名掌控嫡系军队,无不彰显着某人对于上下的私有欲望,是高于革命意志的。
当然了,这种事某人早就日复一日的证明着,并且还将继续下去,所以问题来了,这样纲领下的政府会不会在意舆论乃至民意呢?
段祺瑞大概已经示范过了。
不过以上推测都只是推测而已,并不能因为这些人心里胡思乱想,就堂而皇之的无视重庆的命令...哪怕是一种表面上的尊重。
实际如果是在过去,所谓第二战区下辖的一个作战序列,甚至都用不着国府通报,只需阎老西便可了......可话说回来,如今八路军席卷华北及北,一时间声威大振,反倒不应该如此轻慢大局......因为身份不同了。
换言之,假如是一个小兵说一说猪司令狗屁不通...好吧,也会被枪毙,但这当然是影响不了猪稳坐于司令之位的。可要是某位方面大将说一句狗屁不通,那猪司令必须得问一句:
“雨庵,你在说什么?”
因为如此不闻不问,岂不是任由下属削弱威信,而且这还是个很有影响力的下属,但凡还想干一天,他就不得不说。
可同样的道理,雨庵如果还想维持表面和气,而不是掀了桌子大家都没得吃,就得从容回答:“我说,总座高见!”
那么回到这里,因为今时今日,手握十万兵马的孙德胜,如果没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公开对国府的命令置之不理,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一种堂而皇之的试探呢?
某人会不会想,这是要问一问鼎之轻重?
那么,这于大局当中将会掀起惊涛骇浪,而所谓十万兵马,在全国上下的形势当中,固然是一朵较大的浪头,可是这波浪头又能经受住几多催打呢?
不论是己方,还是国府,一旦真因此造成什么“大战爆发六个月,事后双方均称误会”,大概也只有倭军会高兴了。
回到眼下,也难怪周卫国如此发问,此事的关系如此重大,非第一军事主官发话根本不可能决断......即便他周卫国想决断,恐怕他还不够格,往大了说,这可能事关全军上下所有人的前途。
气氛一时沉凝起来,孙德胜环视一圈,忽然展颜:”朝香鸠彦难道是什么金刚不坏?“
几人一时间不明其意。
他忽然敛容,断然道:“我意已决,国府有令,我等同属抗倭作战序列,自当遵从,但......刀枪无眼,虽然我等尽力周全,并全城喊话,但朝香鸠彦并不为所动,拒不投降,死于流弹之下。”
“至于事后如何交代,把他的遗体运送到重庆就是,我嘛,大不了降职处分什么的......”
是日,决断一下,各部立刻收起之前的犹豫,机枪迫击炮齐齐推进再无顾及,抵抗最为激烈的指挥部久攻不下,被暴怒的高文远调来五门一五零榴弹炮,十轮急速射轰成一座废墟。
事后,仅有半身完好的松井石根遗体,和仅有头颅完好的朝香鸠彦报请陈更后,被送往重庆,而孙德胜,则处以降职处分......
对这种不疼不痒的处罚,国府当然是...捏着鼻子认了,不然怎么着呢?
据说当日南京籍贯的将领热泪盈眶,民众上街游行庆祝,又引发了一波踊跃捐款捐物,同时海内外一时震动,侨胞捐款捐物的热潮空前激烈......某人虽然十分心疼倭军的交易名单,但此时既然得利,又失去出师之名,他也只能是偃旗息鼓了。
十日后,和晋察冀会师于北平的孙德胜已经休整完毕,所谓伤兵后勤物资等等也都处理完毕,北平张家口既然攻下,那么天津则失去北面依靠......剩余战事则交给晋察冀方面军队处理便可。
孙德胜骑在马上,回望了一眼北平城,笑了一笑,部队踏过南门外的乱葬坑,迤逦向东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