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的马车根本就没有在原地停留。
军队也直接从人群中间就开了过去。
周围的百官都是面面相觑。
车内坐着的白若秋已经彻底麻了。
一脸震撼的看着朱橚。
“穆王殿下，哪怕你是朝廷的亲王，难道做事就一点顾忌都没有吗？”
“这些人可都是朝廷的大员。”
“若是此事传回朝中。”
“殿下难道就不怕？”
朱橚此时听完了白若秋的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眼神明显的有些呆滞。
同样的话。
当年的文静就和自己说了很多很多。
说了很多很多次。
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朱橚此时鬼使神差的缓缓的开口，语气有些萧索。
像是说给白若秋听的。
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更像是说给哪个看不见的人听。
“本王许多年之前，身在皇宫大本堂，凡做事，必定是谨言慎行。”
“每日都活在焦躁惶恐之中。”
“担心我爹会不会真的变老。”
“担心大哥是不是能一直照顾着我们。”
“担心娘。”
“担心几个哥哥。”
“担心自己的前程，担心以后自己的性命！”
“担心文静是不是在为自己操心。”
“担心日后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能平安。”
“担心自己若是有了什么不测，她们要怎么样生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
朱橚的眼眶已经彻底的红了。
眼神呆滞。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她的一切，我是她的指望。”
“我那么小心。”
“做了那么多准备。”
“做了那么多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橚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将自己的脑袋移开。
喟然开口。
“文静，可是你走了。”
“你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那我还准备这些做什么？”
“为谁准备？”
“准备了又什么用？”
此时白若秋则是彻底的震撼了。
一时间显的有些手足无措。
张嘴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很想安慰朱橚几句。
可是却不知该说什么。
朱橚坐在马车内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已经到了白氏的庄园外。
没错。
就是氏的庄园。
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很大的一片地方被圈了起来
外围住的都是这些年白氏的佃户。
里面才是真的白氏族的大宅子。
朱橚的大军刚刚靠过去。
地上就已经密密麻麻的跪着无数的百姓。
朱橚也是这时候回过神！
缓缓的揭开帘子就要走出去。
这时身后的白若秋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此时再也没有白氏嫡女的高傲的样子。
脸色惶恐。
语气中带着哀求。
“殿下，白氏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朱橚则只是明显的停顿了下。
接着就轻轻的揭开了马车的帘子走了出来。
此时场面变的十分的奇怪。
密密麻麻的人群最前面是一个七旬老者。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了朱橚的面前。
“王爷，老朽是白家庄的，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不论是如今的白老爷，还是已经故去的白老爷。”
“都是一等一的良善人啊！”
“每逢灾年。”
“若是我们没有白老爷家的接济。”
“怕是根本就熬不过去的。”
“还请王爷明鉴啊，不要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啊！”
这时旁边的一个老妇人也急忙跟着叩首！
“还请王爷明鉴，这是俺们写的万民书。”
“请王爷明鉴！”
“请王爷放过白家和白老爷吧！”
哗啦啦！
后面的人都跟着这边就跪了下来。
“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朱橚此时表情十分的玩味。
“若是本王说不行呢？”
最前面的老头则是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若是王爷不准，那就从吾等的身上跨过去吧！”
“是啊，若是王爷执意要抓捕白老爷。”
“那就从我们身上跨过去吧！”
“是啊，就从我们身上跨过去吧”
这时一个中年人猛地站起来道：“乡亲们，他是皇上的儿子，刚来江南不过几天，就在扬州，在淮安，在我江南刮地皮。”
“百姓们都是民不聊生。”
“如今别的地方地皮都刮完了。”
“知道了白老爷家中有银子。”
“这是准备对白氏，对白家庄动手了。”
顿时整个场面开始变得骚动了起来。
下面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朱橚此时表情有些漠然，这是白氏给自己的第二个手段了。
用舆论来保住自己。
接着低头看了一眼都是情真意切的百姓。
内心忍不住的一阵悲凉。
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是何其的容易满足。
自己辛苦耕种了不知多少年的土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
最后都被白氏变成了白氏的土地。
他们也变成了佃户。
这些年都在给白氏耕种。
做的是白氏的下人。
此情此景。
就像是一句十分刺耳的段子。
你拿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再将我的东西还给我一小部分。
还要我感谢你？
对你感恩戴德？
对。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
朱橚此时缓缓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他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接着缓缓的抬头道：“白氏的人来了吗？”
下面的众人依旧是静悄悄。
朱橚等了片刻之后再次开口道：“本王特意来白氏清查商税一事。”
“本王再问一遍。”
“白氏的人来了吗？”
下面依旧没有人回答。
朱橚接着低头看着身上还打着补丁，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道：“老大爷！”
“你知道本王是谁吗？”
老人茫然的看着朱橚道：“您不是皇上的儿子吗？是王爷，是龙子龙孙！”
朱橚则是微微点头道：“本王既是皇上的儿子，必定也是富贵无边的。”
老人急忙狠狠的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殿下要多少银子。”
“我们白家庄人多，给殿下凑足了便是。”
“您就高抬贵手吧！”
朱橚则是忍不住微笑道：“既然你知道本王是皇上的儿子。”
“我爹坐拥天下！”
“本王从小锦衣玉食。”
“要来银子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