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威唇线紧抿。
以宁远对他的了解,这可是宁威极度克制的表现。
宁安视线,来回在爹娘梁上逡巡,立即上前,拉住陈玉虹,劝慰道:
“娘,姐姐的事......
我们一样很痛心!
但错误已经铸成,咱们不是该冷静想想,到底是谁故意为了迷惑爹,将姐姐绑来此处,害死姐姐的?”
陈玉虹承认,小儿子说的都在理,只是心里的恨,一旦蔓延......
只会疯涨,根本止不住。
而刺入骨髓的第一针,不是宁倩。
而是白天,宁惜死在怀里的那一幕。
陈玉虹痛不欲生,而侯爷宁威,作为父亲,她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痛心的表情。
虽然罪责不在他,但陈玉虹心里像长了一根刺,深深被嵌入心里。
而此刻,是他看中的长女,被他亲手所杀,他竟然还是如此冷漠的表情......
纵然从前再多爱慕,再多倾心,但在儿女面前......
尤其两个女儿,接连惨死,看到丈夫如此表现......
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
陈玉虹看向宁威的目光,丝毫没有温存、敬重,只有怨恨、责怪,以及满腔愤怒!
宁威声音平静,对两个儿子道,“今天,你们两个姐姐皆遭遇不幸,事情蹊跷,我定会详查......
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的要办。
京城气氛,你二人都已知晓。此刻不能节外生枝,因此发生的一切......
只能对外宣称,遭遇歹人袭击......”
宁威警告地看向陈玉虹,刚刚她口无遮拦......
进门时嚷嚷,说什么早该让沈凝死去,留她多活这么多年......
屋内虽然只留亲信,但院外还有不少侍卫、家仆,并非所有的,都是自己人......
也有太子安插的眼线。
虽则太子本就想让他表明立场,但企图谋杀发妻,结果错手杀死亲生女儿......
这样的人,在太子或是其他人看来,又能几分信任?
宁威视线冰冷,宁远、宁安都已猜到,府中下人的结局......
宁安没由来地打了个寒战,不禁反应过来,上前拦住母亲。
“娘,您伤心过度......
爹也很伤心......
但爹说得对,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咱们先尽快处理后事吧!
不能让姐姐就一直这么躺着,二姐的灵堂,还空着呢......”
宁安的话,终于让陈玉虹恢复神志。
她甩开宁安的手臂,跌跌撞撞走到床前。
对!
不能让倩儿躺在这个贱人的屋里!
不让倩儿还穿着贱人的腌臜衣服!
她要让她的倩儿,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走!
陈玉虹往身后唤了一声,但贴身婆子被侍卫们拦住,无法进到院里。
宁远、宁安亲自动手,死去的人,即便生前再纤瘦,一个人也搬不动。
两人按照陈玉虹吩咐,将宁倩送回自己的屋子。
陈玉虹此刻才发现,下人口中,侯府被“搬空了”,究竟是怎么个空法......
屋内地面,胡乱被扔了几套衣服和鞋袜。
陈玉虹自然认得,那是宁倩的。
因为,是她亲自命人置办的。
这个女儿,脾气看起来柔柔和和,但凡事有自己的章法。
衣服有明确喜欢的颜色、花色,下人总是弄错,只能陈玉虹亲自安排。
但此刻就这样被仍在地上......
陈玉虹捡起来,捧在怀里,泣不成声。
“娘?”
宁安询问,他和哥哥抬着宁倩的尸首,连个放的地方都没有......
总不能放在地上。
陈玉虹泪眼婆娑看过来,还是宁远吩咐下人,让他们抬一张软榻进来。
侯府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被搬空,总能寻过来。
将宁倩小心放在软榻上,陈玉虹擦干眼泪,让他们都出去。
陈玉虹吩咐,让婆子找一身干净的素衣来,又让下人抬干净的浴桶过来,她要为女儿净身......
宁远、宁安吩咐下人照做。
他们候在门外,不是担心母亲伤心过度.......
而是担心,母亲搅乱父亲所有安排,节外生枝......
婆子很快就将备用的素衣捧了过来。
陈玉虹认出,这是白天为二女儿宁惜准备的。
担心整理遗容时无损,总会多准备一些。
府中正在料理,自然谁都出不去。
陈玉虹此刻心如刀绞,反倒找回些神志。
直到此刻没法去准备棺木,为宁倩擦洗,反倒不慌不忙。
侯府院内,渐渐响起惨叫声......
急促而短暂,连绵不绝。
陈玉虹解开女儿身上的衣物,狠狠掼在地上,唇角渐渐染上笑意......
都去死!
都死了才好!
这些人,明明都在府里,却还是让自己的宝贝倩儿,悄无声息死在府中......
他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