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儿下意识地弯唇。
这种感觉很奇妙,与眼前的人算不得熟悉,说话也不客气......
但因为原主前世的记忆,知晓这个人为外祖父能做到的地步......
反而比面容、神态平和的人,更觉得亲近。
即便此刻,他说着不近人情的话。
“我是宁兮儿。”宁兮儿直视对方。
果然,孔修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
宁兮儿笑容扩散,“你不惊讶?”
宁兮儿再上前一步,站在一米远的地方。
孔秀眼波无澜。
但他轻蹙眉头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疑惑。
宁兮儿忽而笑了,转头看了看房门,又指向自己,“我刚从这里进来......
你,不害怕吗?”
孔修抿唇不答,知道宁兮儿会给他答案。
宁兮儿却转了话题,开门见山,“我来找外祖父......
他们,在你这儿,对吗?”
声音虽是询问,却带着九分的肯定。
余下的一分,似乎不是怀疑,人不在他这里的,只是不确定,人在这座府里......
单薄的唇角,轻微勾了一下。
孔修眨了下眼,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终于开口,声音极低极沉,与谢准的清朗,简直云泥之别。
“难道没人告诉你,我与你外祖父沈清,早已决裂,势不两立?”
与先前的宁兮儿一样,虽然是问句,但似乎十分确信,他与沈相决裂的消息,早已被眼前人知晓。
毕竟,能在出嫁前,传递如此重要消息的人......
消息总要比别人迅捷些。
当初,相府家底深厚,经常被官员玩笑提及......
沈清为人刚正,忠心于朝政,无心顾及其他......
相府夫人柳氏,性情温和,不够精明警觉......
一双儿女忠正守直,不善于经营算计......
巨富而无力持守,是为大患。
他早就看出,也对沈清建议,尽早安排儿女婚事,借机将府中财产分化......
虽然作为嫁妆、聘礼支出,财产依然相当可观,但到底不如京城首富惹眼。
沈清自然明白,只是不想为了家中隐忧,匆匆定下儿女婚事。
沈清当年的婚事,也是自己看中,家中才定下的,和柳氏成就一对神仙眷侣。
相比家产、地位,他和柳氏都把儿女的幸福,看得更重。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沈凝的坚持,宁威又隐藏太深,才同意了沈凝与宁威的婚事,对宁威多加支持......
沈清性格过于慈善,料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多方以银两不足等由头,将府中财产借出......
当宁旭找到孔修,将宁兮儿临行前,叮嘱的一番话,将来可能发生的祸患,尽数倒出......
孔修方才察觉,自己也在沈清影响下,对猎人失去了警觉......
关于沈清长女沈凝,孔修本就对宁威没有好感。
宁兮儿传话提到的,宁威献计,查抄相府......
孔修几乎立即就相信了它的可能性。
朝廷从来不缺忠臣,但未必能容得下正直的臣子。
尤其,不结党营私,无从倚靠,除了家中巨富......
如此,岂不是砧板上的肉?
任人宰割,掀不起风浪,还能腾出一个宰相的位置。
沈清不属于任何一方,既然拉拢不了......
毁了,还可以安插自己的人。
诚王府查抄当日,皇宫、相府接连失窃......
孔修听闻,反而心下一松。
受到宁旭带来的口训,立即登门,与沈清闭门详谈。
至于谈了什么,大家都不知晓。
坊间传闻,孔修觊觎相府财产,即便不为亲族,作为得意门生......
相府随便施恩一点,也足够寻常人富贵半辈子......
也有人传,说孔修性情严苛,与沈相不同,两人经常意见相左......
恰逢相府被劫,一贫如洗,两人争论之下,彻底决裂......
沈清独子,沈延资质平庸。
朝中不少人知晓,沈清对孔修的看中,不亚于亲子。
遭遇此事,外传沈清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御医亲自探望,也差看不出病因,只道沈相受心绪所感,郁郁寡欢......
其后,沈清常常称病,未上朝堂,后以无法履职议事为由,上奏请辞,申请致仕......
本是皆大欢喜的局面,皇帝偏在此时病倒......
沈清的折子被搁置。
所有朝臣被召入宫,自此再为出来,家眷悉数被严密控制。
而沈清因为称病,没有如朝,躲过了被拘禁......
禁军带人到相府去“请”,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宁兮儿是第一个,到孔修这里,找他要人的人。
孔修瞳孔,绽放出异彩,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