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上海港还拥有一个大明其他海港不具备的先天优势。
由于南北洋及长江航道的不同,而使各条航线上的船型构造,也各不相同。
因此无论是长江的江船,还是南船北上,又或是北船南下,都需要在上海港换装转运。
这就使上海港,成为南北沿海货运最为理想的交汇点。
这样的航运优势,在沿海港口中是独一无二的。
云逍接着说道:“其二,上海港是天然良港。”
上海港的水文条上佳,属于内河型海港。
因此很少受到海潮和风浪的影响,避风条件好,水位落差小。
并且上海地处温带,港口常年不冻,可以四季通航。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云逍让柳秘书取来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三角形。
“诸位请看!”
“苏州、松江、常州、杭州、嘉兴、湖州六府之地,也是狭义的江南地区,我称之为长江三角洲。”
“这个长江三角洲地区,是我大明最富庶之地,销往南北,以及远销海外的丝、绵、茶等货物,大多数都是出自这里。”
“而上海则是长江三角洲的门户,其航运枢纽位置重要性,由此可知。”
众人都是新奇不已。
云真人的视角,的确是与众不同。
潘云凤等松江府的富绅们,像是被打开了天灵盖。
长见识了!
以前都是盯着自己的田产,哪里会有这样的眼界?
今天算是长大见识了!
云逍用笔尖在地图上的上海县位置上,用力一戳。
然后笃定而又自信地说道:“上海县,将会打造成大明,乃至全世界的纺织中心。”
“不出三年,上海县不仅是大明的航运中心,更是大明和世界的纺织业中心。”
“你们说,你我此时所在的位置,该是何等重要?称之为遍地黄金,不为过吧?”
云逍描绘出的蓝图,让众人无不心潮荡漾。
眼前这破败的海港,此刻在众人眼里,也立即从牛夫人变成了小甜甜。
感到脚下滩涂的沙砾,全都变成了金灿灿的金沙。
码头的泊位、仓库和堆场,是港口的重要设施,其中深水泊位更是最为重要的。
等海港扩建成功,这些地方全都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
港口附近的地皮,那更是寸土寸金。
“草民斗胆,敢问督宪大人,上海港如此破败不堪,要恢复宋元规模,就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若是按照督宪大人所言,将上海港扩建十倍,那岂不是要耗费十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所消耗的钱粮,更是难以估量。”
“督宪大人刚才的种种谋划,又何时能达成?”
开口说话之人,正是潘云凤。
松江府的富绅们,像是大冬天被迎头泼了一桶冰水。
潘云凤说的没错啊!
云真人刚才说的,的确是没错,不得不信服。
可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要能变成现实才行啊!
夏允彝笑着说道:“诸位乡衮难道还不知道,昆山在修防洪大坝的事情?”
松江府的富绅面面相觑。
昆山那个叫花县,修大坝跟上海港有什么关系?
(
夏允彝摇头一笑。
这些松江府的士绅、富商,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昆山县从二月开始兴修大坝,如今已经初具规模,差不多到这个月底就能完工。”
“数十里的大坝,一月建成。诸位想想看,扩建上海港,又能需要多久?”
夏允彝朗声说道,看众富绅的眼神,就像是城里人看一群乡巴佬。
潘云凤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徐孚远猛地醒悟过来:“水泥,昆山县用水泥修坝,因此才有如此之快!”
众多士绅、富商这才恍然大悟,接着又是觉得难以置信。
早就听说过水泥,可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神奇!
水泥这东西,不过是云真人随手而为之。
那他刚才描绘的一切,还有什么不可能实现的?
一个港口一旦建成,将会带来巨大的利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建成的上海港,又将是大明第一港,带来的利益根本无法想象……泼天的富贵啊!
下手越早,投的越多,将来获取的利益也就会越大。
一念及此,松江府的富绅们眼睛都红了。
潘云凤急声问道:“请问督宪大人,上海港的建设,官府准许民间参与?”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云逍。
云逍十分肯定地说道:“自然是准许民间参与。”
众多富绅无不精神大振。
潘云凤还要继续发问,云逍摆摆手:“我的整体意见,是谁投资,谁受益。至于细节,自有地方官府来运作。有些累了,去青龙寺休息一会儿!”
云逍举步朝离开了滩涂,官员们紧随其后。
上海县令由于官品最低,自然是走在最后面。
潘云凤一把抓住县令的胳膊,问道:“王县尊,你卖了地皮给外乡人?”
王县令答道:“都是一些不值钱的无主荒地,外乡的商贾给的价钱又高,本官又怎能不答应?”
潘云凤又问:“卖了哪些地方?”
松江府的富绅们全都紧张起来。
“这里,那里,全都卖了!”
王县令随手指了指。
竟是将吴淞口,连同十几里的沿岸,全都囊括了进去。
松江富绅们就像是被当头挨了一记闷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泼天的富贵,竟然跟自己没关系?!
难道刚才白激动了?
“打死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官!”
潘云凤大怒,劈脸一拳打在王县令的脸上。
王县令捂着脸一声惨叫。
边上的人吓了一跳,赶忙将潘云凤拉开。
徐孚远嘲笑道:“之前不是有人,笑我们是一群戆头,声称即使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投一两银子到港口,更不会相信云真人的鬼话。此时怎么反倒急了?”
“谁?哪个戆头会说这样的话?”
潘云凤矢口否认,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潘云飞越发的恼怒,指着王县令破口大骂:“你这狗官,有好处不先照顾乡梓父老,竟然拱手让给了外人。”
“我要联合松江府士绅,到应天巡抚,不,上京去告御状!”
徐孚远叹道:“没有那位点头,即使是告御状也没有用。咱们还是把姿态放低一点,去恳求云真人吧!”
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这次是云逍子的阳谋。
想靠上海港赚银子,就得按照他的来,少不了要被狠狠宰一刀。
不愿挨这一刀,也就与泼天的富贵彻底无缘。
云逍子,阴险……高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