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不复的深渊！
朱雄英听到这话，眼神震动了一瞬，却转眼之间变得平静下来。
方孝孺见到其样子，深吸一口拱手道：“微臣此言有些僭越了，但是该说的臣还是要说，当年就算是山东闹成了这副模样，微臣对那些贪官污吏，鱼肉乡里的人是绝不手软的。也真因为如此，督办了这么多的地方乡绅，对于他们在地方上的势力微臣可谓是在清楚不过了。”
“而就是因为清楚，微臣才斗胆恳请殿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啊！”方孝孺说的情真意切，这些事情本与他这个礼部尚书没有半分的关系，就算是这个政策实施下去，弄得天怒人怨，这顶帽子也不会扣在他的头上。
甚至以当今的性子，连朱雄英都不会挨到半分联系。所以这件事情方孝孺本来是大可不必过来规劝的，毕竟这种事情涉及国本，一个不小心若是被老朱那里知道了，恐怕......
朱雄英笑了笑，再度将自己的茶杯倒满了茶水：“方师多虑了，现如今所有的政策实行的十分迅速，今朝新政的一条鞭法，也在江淮等地顺利实施了，方师不必忧虑。”
“就是因为太顺了！”方孝孺有些急切，原本已经端到了嘴边的茶杯被重重的放下，有些心急的直起身子：“对于这些乡绅来说实在是不正常！”
“一开始实行军转吏的时候就是，地方上接受的过于顺畅了，虽然明面上这些吏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不过是为了帮助地方上的乡村建立学堂，保证学堂的正常运行。但是他们有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朝廷将手给伸进来了呢？”
“微臣在山东，因为大规模的砍杀地方上的反抗力量要弱一些，但是到后面基本上没有听说过地方反抗的事情，但是后面的事情就太顺了，尤其是我们的人清查田亩土地之事，实在是太过顺畅了！”
方孝孺说到这里满含着担忧的神色：“纵观历史各朝各代想要改革者，无不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甚至改革者尽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殿下，为何到这里竟然如此之顺利？”
说到这里方孝孺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情：“他们如此平静恐怕并非益事！”谁都知道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是最为致命的，现在的大明就像是行驶的大船，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私下怕是早就暗潮涌动了！
怕就怕这个暗流，若是太大连这个新生的大明都有覆灭的危机！
深吸一口气，方孝孺平复了情绪，认真的看着朱雄英规劝道：“殿下，微臣斗胆，往殿下三思，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烈火烹油怕是.......”
朱雄英知道方孝孺后面的话，若是如同炖汤一般文火慢熬，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调整，虽然时间久了些，却是十分稳妥咸了加水，淡了加盐总归是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若是大火猛炒，那么只要一点时机没有掌握住，怕是连锅带菜都要被毁了。
可是朱雄英会怕么？
当然不会！
朱雄英到这里的这三年可不是白干的！
“方师，自古改革者无不有流血牺牲者！我大明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地方上的各地卫所此时皆是和北元作战过的精锐，各个藩镇有我朱家王爷坐阵，朝堂上也有我皇爷爷，再加上朝中几十万的大军，还有沿海地带正在训练的十几万海军，皆是我大明的盾牌与利刃！”
“这要这些包藏祸心之人露头。”朱雄英抬起右手手掌重重挥下：“那么迎接他们的便是我大明的屠刀！将这些肮脏的蛇虫鼠蚁打扫干净了，我大明才好更加顺畅的走向我大明盛世！”
方孝孺眉头紧皱，看向朱雄英的眼神愈发担忧：“殿下若是想要肃清宇内，微臣自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此事却并不容易，恐怕真的生了乱子，殿下依旧不知道这些人隐藏在何处！”
中原大地，世家门阀古已有之，他们在地方根深蒂固，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十分大！就算是历朝历代对于地方世家门阀不断打压，但是只是可以打压盘踞地方的大门阀，对于扎根于乡野之间的士绅，却是毫无办法。
因为他们太多，太普遍！
若是只有一个地方叛乱，尚且还能派遣大兵压境，但是若是全国各处狼烟四起呢？朝廷有多少的军队可派？
“现如今不过是清查田地，一条鞭法左右不过是多出些钱粮而已，朝廷初立正是兵峰鼎盛之时，其避其锋芒。再说就是这些进项他们在地方上有的是法子将这些损失填补回来。
但是若是一但朝廷想要启用这些地方上的官吏，将地方士绅的权力和特权完全剥夺，那么绝对会迎来地方士绅最为强烈的反抗！
到时候就算是大明有百万雄师，那么也难挡群情激奋！”
朱雄英手指轻敲桌面，看向方孝孺将两人茶杯一南一北摆好：“方师，我这里乃是秦岭淮河以北，而方师乃是南方。以此为分界线，将我大明分为了两部分！”
“北方！乃是我大明重兵囤积之地，也是人口匮乏之地！当年的中原大乱，将北方几乎打成了白地！现如今大部分人口都是从山西等地迁去，而因此这些地方士绅的存在也是最少的，也可说其影响力也是最低的！”
朱雄英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看向了方孝孺。
“而方师这边则是富庶的江南还有我大明起家的淮西等地，此地士绅众多，与朝中牵连也是最多的！但是此时咱已经往这些地区派遣了近十万的京军！还有五万新军正在操练，江南之地乱不起来！”
方孝孺眼神震动，眼睛瞪大紧盯着自己身前的茶杯，思索了良久才叹气道：“就算是如此，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湖广、福建等地依旧是......”
方孝孺摇了摇头：“殿下。历朝历代虽多有革新，但是此时大明王朝初立理应安稳为主，现如今你已经贵为皇太孙，虽然当今身上已经有了年岁，但是太子殿下正直壮年，而殿下您更是年岁颇小，为何不徐徐图之？为何要选这么一条凶险之路？”
朱雄英皱眉不答，他的野心太大太远！
他所知道的要远超这个时代！
所以时间对于他来说可算不上是够用的！
朱雄英站起身，背对着方孝孺道：“方师莫要担心，山河日月永在！我大明江山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