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想与公子为敌。”秦靖道。
张三终于说话:“我也本就没有与你们为敌。”
秦靖默然半晌,抬脚为张三让出道路。
他属实拿捏不准这个神秘的剑客,哪怕剑客刚刚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他也依然沉得住气,知道退步。
张三的剑早已斜挎在腰间,堂而皇之的走过秦靖,朝着远方走去。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不需要看任何人。
他和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不需要有关系。
秦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道:“云梦幽的人也可以走。”
刘十三和李二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谁是云梦幽的人。
最后他们把目光投向已经吓傻的心儿。
李二七的手在心儿眼帘前摆了摆,刘十三的手指在心儿脑袋上点了点。
“啊!”心儿一声惊呼反应了过来,她眼看张三将要远去,赶忙自己也追向张三。
秦靖也没有去理会心儿。
他还是很看重种族的,哪怕这个傻不愣登的小鞘妖简直就是丢云梦幽的人。
张三和心儿一前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场上长清泽一方似乎只剩下刘十三与李二七。
李二七早已躲在刘十三的身后。
秦靖接着说:“事情的原委我都知道。”
刘十三笑了,笑道:“嘿嘿,大兄弟啊,这都跟我们没关系的,都怪不夜天。”
秦靖也笑了,笑着伸出了手。
忽然,秦靖的五根手指的指缝中各蹿出一个利爪。
——老虎的利爪。
再看脸,这张脸虽然还是人样,但脸庞长满了毛发,额头上竟出现一个“王”的形状,就连獠牙都从嘴巴中抢了出来。
秦靖:“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刘十三赔笑。
秦靖:“冤有头,债有主。”
刘十三笑着点点头,道:“是。”
这样的笑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就连在他身后的李二七都能感觉到刘十三的温暖。
只可惜如此温暖的笑容也暖不温秦靖。
秦靖接着道:“不夜天我惹不起。”
刘十三依然在笑。
秦靖:“刚刚的剑客我也惹不起。”
刘十三还能怎么办,依然在笑。
秦靖:“我那弟弟被剑客击杀,我不能报仇,我那云梦幽的妖被不夜天的人杀死,我也不能报仇。”
刘十三抬手抓住秦靖的胳膊,安慰道:“大兄弟,别介,咱好好练,以后为他们报仇。”
秦靖不管刘十三,自顾自道:“我说的这都是事实,我本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我说出了我的恨。”
秦靖甩开刘十三的手,接着道:“我恨的时候就想杀人,我要杀了你们,哪怕你们真的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你们总该知道,当恨爆发出来的时候,总要宣泄。”
刘十三依旧在笑。
他只会笑,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也绝不会不伤害一个想要伤害别人的人。
他很会笑,只会在这样的情况笑。
他笑着面对的,总是试图伤害的人。
秦靖已变成一只两人高的老虎。
毛发悚然,面目狰狞,嘴中的唾液顺着锋利的獠牙点点掉在地上。
忽然,猛虎张牙舞爪,风一般向前扑去,力量却绝没有风儿般轻。
阳光在虎眼的反射下,更加闪亮。
刘十三眼睛一亮,手中细小的刀片更亮。
流光稍纵即逝。
猛虎的脖子上出现一条五寸长的口子。
鲜血不要钱般的流淌,猛虎躺在地上,两爪捂着自己的脖子,却捂不住流逝的生机。
还没有结束。
刘十三一刀过后,转身几乎是朝着空气又来了一刀。
这一刀的目标似乎真的是前方的空气。
可当刀势凝到极致的时候,刀前赫然出现一条人影。
人影也有刀,刀已来到刘十三的腹部。
太快了,这一切只在须臾之间。
刘十三的刀从不单出,也只能双出。
双杯献酒,虚实相扣。
只可惜刘十三的第一刀已出在了秦靖的身上,第二刀的速度依然很快,刀刃也依然很锋利。
但,第二刀却只能击在人影的脸部。
“噗!”
洁白如骨头般的刀刃刺入刘十三的身躯,出来之时变成了妖艳的绯红。
刘十三的刀也染成了红色。
人影瞬间暴退六尺,显是怕刘十三还有后招。
至此,刘十三终于看清偷袭之人。
正是明月天国十二将之首,上弦之月——萧弗落。
仅仅一瞬间的交锋,刘十三的腹部已经被萧弗落的刀给贯穿。
刘十三来不及再与萧弗落纠缠,他抱起李二七,转身跑路。
鲜血从萧弗落的脸颊滑落,萧弗落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一眼手上,全是鲜血。
一股兴奋感油然而生,萧弗落的手都在颤抖。
他伸出舌头,把自己整只手都舔了一遍,努力的品味鲜血的美妙。
鲜血!
多么绝美的东西……
官道的旁边有一座山,山坳间,一名男子抱着一名女子在狂奔。
男子衣衫褴褛,也没有鞋子,从脚底板到头发梢全都是灰黑。
散发的气味也让人隐隐作呕。
再看女子。
桃李之年,旖旎之姿;繁华若锦,绫罗胜云;身段优美,容颜娟秀。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男子抱着这样的女子狂奔。
一看就是强抢民女,可是奇了怪了,这样的女子也没反抗,这样的男子甚至还有伤。
男子正是刘十三,女子正是李二七。
李二七有言:“你……你没事吧?”
刘十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喷泉般的伤口,道:“好像有点事。”
李二七被刘十三抱着,低不了头,可刘十三一路走来,所流出的鲜血,李二七是历历在目。
这些鲜血既是足迹,也是李二七心中的血。
她的心在流血。
这一刻,李二七居然有些心疼。
——这么关键的时刻,他都不愿抛弃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抱着我?
想着想着,李二七的脸忽然红了。
不行,她不能做只会脸红的女人。
她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角,开始为刘十三包扎伤口。
届时本就濒临傍晚。
云遮住了太阳却遮不住月亮。
日月同辉,犹有竟时。
清云本就有意让太阳退场。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逝,白云变成了乌云。
乌云也浓,遮天蔽月。
天空竟下起了雨。
有风。
风吹雨,雨润风。
雨更大,风亦不止。
刘十三一路的血迹被雨水冲刷,风儿卷起血水,在淡淡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