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外面狂风大作,窗外居然再次有了亮光。
刘十三两人抬头一看,一轮明月正挂在天上。
月亮又亮又白,就像是雪一样。
雪白和月白总该有些差距。
这月亮,白的有些反常。
又有一枚飞镖从窗外飞进来,扎在床沿上。
飞镖上果然也有纸,上面有书:
“有鬼。”
是施咏文的字迹!
忽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李二七已经缩在了床的最里面,还拉着刘十三,把他拉到自己的前面。
“咚咚咚。”
“咚咚咚。”
每一声敲门声都让李二七的心更加慌张。
她几乎快要发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鬼地方。
李二七真的害怕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忽然停止了。
一息……两息……三息……
良久,敲门声再也没有传来。
李二七依然忐忑,心脏几乎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突然,她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每一个毛孔都仿佛瞬间被塞进去一块寒冰。
寒冷直达灵魂,李二七的后背,却已湿透。
刚刚是一阵风。
等等,风?
两人这才发现,房间的窗户没有关。
风,就是从那里刮来的。
这风不大,可现在却让人发疯。
无论是再温暖,再柔和的风,在李二七看来,都是阴曹地府的阴魂在吹气。
“刘……刘十三。”李二七颤抖道。
“干哈?”刘十三转头道。
“你……你去把窗户关上。”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没有啊,我觉得挺凉快的。”
“去!”李二七一脚把刘十三踹到床下,“你快去!”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她太害怕了。
刘十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看了一眼手中的明视刀,朝着窗户走去。
随着距离窗户越来越近,窗户外面逐渐浮现出一个影子。
人影!
刘十三两眼微眯,不在向前,反而后退。
每后退一步,人影就会变淡一分。
刘十三转而向前,每向前一步,人影就会清晰一分。
“有意思。”
刘十三嘴角一扬,紧接着又后腿了好几步。
深吸一口气,两腿弯曲,锐利的眼眸已经射向窗户。
起跑!
加速!
电光火石间,刘十三已来到窗前。
好家伙,此人的指导理论乃是“只要我够快,人影就反应不过来。”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人影。
当刘十三来到窗前的时候,人影也清晰到了极致。
女子静静的站着,两手缩在宽大的袍服之中,也看不到下面穿的是什么,交领上衣也裹得严严实实,几乎盖住脖子。
再往上,什么也没有。
没有嘴巴,没有鼻子,眼睛,眉毛,耳朵,什么都没有,就连头发也没有。
整个头光滑的就像是雪。
雪……雪女?
刘十三愣住了。
“啊!”
坐在床边的李二七,一声尖叫,给刘十三也吓了一跳,他连忙拔出明视刀,用刀尖指着窗外的“雪女”。
一点雪花飘飘然落在明视刀的刀刃上。
刀刃很冷,却瞬间融化了雪花。
刀已经缓缓落下。
刘十三似是傻掉,刀也给吓弯了?
忽然,一道动听的旋律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
伴随着这一道旋律,还有歌声。
是女声。
“八月飞雪,谷稻冻绝。
耕者怜粮,织者骂苍。
唯雪茫茫,谁惜我霜。”
“冰雪消融,天下道兴。”
歌声宛转悠扬,颇为动听。
最后的“兴”字却直接破音,声音尖锐刺耳,刘十三和李二七哪怕捂着耳朵也能够听到声音刺入大脑,让两人目眩神迷。
两人都快要坚持不住,刘十三死死握住明视刀,试图劈开窗户,劈开窗外的“雪女”。
就在此时,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伴随着啜泣声,“雪女”渐渐原地消失,啜泣声也不在。
“碰”
刘十三关上窗户,重新回到床边。
李二七立刻起身钻进刘十三的怀中,死死抱住刘十三。
软软道:“刘十三……”
刘十三的左手轻轻的抱着李二七,右手重重的握着明视刀。
坐南朝北的庙宇……供奉着的空头雪女……奇怪的主持……神秘的周藏……
死而复生的人劝说刘十三和李二七逃跑……闹鬼的敲门声……窗外“雪女”的歌唱……
难道常来客栈只是意外,这次才是“正餐”?
到底是谁约了郁玲珑?
这么做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切,太诡异了。
……
月亮依然白的像雪。
现在已经到了寅时,距离太阳的初生,只有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是最黑暗的。
光明诞生的前提,就是至暗。
李二七抱着刘十三几乎抱了一夜,刘十三也握了一晚上的刀。
两人都没有合眼,好在光明马上到来。
届时两人大约可以放松一些了。
想到这里,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些许。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
快要结束的时候,岂非正是最容易失误的时候?
——走钢丝失败的大部分原因,都是错在最后两三步。
世界上没有结束。
你可以休息,但决不能放松。
窗户被刺破。
一枚飞镖破窗而入,也钉在了床沿。
和上次的位置一模一样。
飞镖上当然有纸,纸上当然有书。
这次只有一个字。
“血!”
血——
血,利用气推动精,成就神。
没有血,就没有精、气、神。
没有血,就没有生命。
只可惜普天之下生命何止千万,血又何止千万万。
——血是不是不值钱?
当下,血真的从门缝一个劲儿的涌进屋子,真的好像是不要钱一般。
窗户也被鲜血冲破。
屋内,桌子上的杯具从杯底渐渐变红开始,鲜血仿佛从杯中凭空出现。
杯子也开始涌出鲜血。
凳子也在流血,桌子也在,就连桌下面都在沁出鲜血。
永无止境。
屋子仿佛被按进血海之中,所有的地方都在渗血。
顷刻间,鲜血已经汇聚成泊,几乎快要漫过床榻。
“八月飞雪,谷稻冻绝。
耕者怜粮,织者骂苍。
唯雪茫茫,谁惜我霜。”
悠扬的歌声再次出现,仿佛地狱之绝响,人间之终唱。
最后。
“冰雪消融,天下道兴。”
此歌唱罢,鲜血正好漫入房间一半。
血腥之气让人极不舒服。
李二七一边被鲜血呛着,一边还忍不住要呕吐,一边还要争着呼吸。
她几乎快要窒息。
好在刘十三还算淡定,他拉着李二七就往门口走。
歌声依旧。
“八月飞雪,谷稻冻绝。”
刘十三顶着鲜血还在走。
“耕者怜粮,织者骂苍。”
刘十三已经来到门口。
“唯雪茫茫,谁惜我霜。”
到现在,鲜血几乎充斥整个房间,刘十三泳上最高处,深吸一口气,潜入门口,开始开门。
“冰雪消融……”
门卡住了,刘十三依旧在用力的扯门,而另一只手拉着的李二七,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
好在门锁已经被刘十三打开,但是门却犹如灌铅般沉重,也不知是外面血海给的外压,还是里面鲜血造成的内压。
动听的旋律依旧,歌声亦依旧。
“天下……道……”
“砰”的一声,门直接被刘十三给撞碎,本以为屋子外是一片血海。
其实不然,外面一点鲜血都没有,还是雪女庙的院子。
回头一看,刘十三的房间也没有任何的鲜血,床上的被褥是干的,桌子板凳放的整齐,桌子上的杯具也没有错乱。
这一切好像是……幻觉?
可是昏迷的李二七是事实。
刘十三伸脖子就吻向李二七。
开始为李二七度气。
度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好转,刘十三松开嘴,一巴掌打在李二七的脸上。
李二七“噗”的一声,将嘴里的,气管里的,胃里的,肺里的鲜血全部都吐了出来。
吐了刘十三一脸。
刘十三抹掉脸上的鲜血,再次伸脖子吻向李二七。
咱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李二七已经醒了,还是……
刘十三的嘴巴距离李二七的嘴巴还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
“啪”的一声,李二七狠狠地掴了刘十三一巴掌。
刘十三定睛一看,惊喜道:“哈,你醒啦。”
李二七乜斜着刘十三,道:“你干哈啊?”
“我……”说着,刘十三抬起了头,目光正好落在雪女庙大殿。
“我……我……我……”
刘十三是真的说不出来话了,他呆呆的看着大殿。
李二七顺着刘十三的目光也看去。
眼眸在颤抖,杏仁眼映射出的唯有恐惧。
李二七“啊”的一声,再次抱住刘十三。
吻了上去。
刘十三来不及品味嘴边的香软。
他一面吻着李二七,一面凝注大殿。
这一刻,仿佛大殿的情况更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