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义已来到刘十三的面前。
他抬起手,立刻侍者前来,双手捧的是一把刀。
王正义已拿起刀,和刘十三的距离非常近,简直是眉睫对眉睫。
刘十三左手拖着明视刀,右手自然下垂,明视刀躺在鞘中,唯一的动作就是,刘十三眯上了眼睛。
他在想事情。
在想还躺在房间中的李二七。
自始至终,李二七从未弃过自己。
自己也绝不会弃李二七。
不管事情如何,李二七需要照顾。
这一刻,刘十三只为李二七。
王正义已扬起手中的刀。
刹那间,灵力攒动,水波般以王正义为中心,荡漾开来。
大堂之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缓缓后退。
这就是灵力的力量,超越肉体,臻至天人合一,借助自然的力量。
七星境!
束着头发的冠已经被灵力震碎,长发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王正义一刀将所有长发一分为二。
所有人都发出惊呼。
王正义道:“我对不起这位兄弟,我也不相信我兄弟杀了人,削发只为替我兄弟挡住你们的怀疑,可否?”
所有人鸦雀无声。
削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削发之举,无异于不忠不孝。
这三千青丝或许在僧人眼里是烦恼,但在常人眼中,与脑袋无异。
大侠王正义,果真是义薄云天。
王正义也接着道:“我不相信我带来的朋友会是个滥杀无辜的人,除非是我亲眼看到,我削发只为让诸位再给我这兄弟一次机会,倘若再有,我也会和他割袍断义。”
众人纷纷点头。
当下都不是傻子,必然能看得出这件事情的蹊跷。
哪个凶手谋杀完会把尸体藏到自己的床铺下?
更何况还是在明知道有人目睹的情况下。
这八成是栽赃陷害。
众人在得出结论的同时,也从心底里不由感叹,王正义实乃性情中人。
哪怕是被诬陷,王正义也愿意为其削发,以证公明。
尸体已经僵硬,脖子上的莲花依然妖艳。
王正义朝着刘十三叫道:“我相信你不是莲君。”
刘十三点点头,拱手道:“多谢老哥。”
王正义后退半步,也朝着刘十三行了一礼。
……
凌晨,无云无月。
房间中依然灯火通明,暖炉升起,温暖如春。
李二七已经睡去,伤口的疼痛却还在,她眉头紧蹙,死死地握着刘十三的手,仿佛这是人世间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忽然,门外又传来声音。
“有刺客!”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窗外的人影窜来窜去,宛如闪光灯。
不一会儿,门外又安静了下来。
“砰”的一声,刘十三的房间门被再次踹开。
又是四五个人挤了进来。
为首之人盯着刘十三,道:“走吧。”
刘十三起身。
他已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因为刺客杀完人之后,带着尸体逃进了自己的房间。
大堂人很多。
有的面面相觑,有的悄声交流,还有的打着哈欠,一脸困意加不耐烦。
刘十三站在主坐下面。
他的旁边当然有个人,正是闯进房间的为首之人。
两人中间当然还有一具尸体,当然是从刘十三房间的床底下搜到的。
那尸体的脖子上当然有一朵四瓣红莲印记。
刘十三实在想不明白,刚刚李二七就在房间的床上,是谁能把一具尸体藏到床底下,还能让李二七不发现。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当下的场合也容不得刘十三多想。
主座上,王正义坐在上面,整个人犹如一口大铜钟。
说话的声音也很洪亮:“二牛,你跟我多少年了?”
这句话是朝着那为首之人说的。
二牛:“二十四年七个月零三天。”
王正义:“你对我忠心耿耿。”
二牛:“绝无二心。”
“好!”王正义一拍桌子,大叫一声,“我王正义‘义’字当头,这个‘义’既是道义,也是正义,更是大义。”
“胡乱杀人的人不正义,这在我眼中就是不行,就是我的兄弟,我的父母也不行。”
王正义已走到刘十三的身边。
侍者也已经递过来刀。
王正义的目光冷锋般刺向刘十三。
面对锐利的目光,刘十三毫不躲闪,双眼直视王正义,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不会流淌的湖泊。
“他不是莲君。”
有人说话。
说话之人也很快站了出来,竟是张三。
张三说完话,立刻就有人反驳,道:“是不是莲君起码不是用嘴。”
那人也站了出来,手里的黄瓜已经快要吃完了。
此人正是上次出面指出刘十三凶案疑点的黄瓜剑客——任逍遥。
张三看向任逍遥,任逍遥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张三。
这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唯一能让任逍遥感到有趣的,恐怕就是那一把剑。
一把斜挎在腰带上的剑。
任逍遥的眼睛在剑上面滚两圈,噗嗤笑道:“你这是剑啊?”
张三不说话。
任逍遥:“你的剑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张三冷冷道:“能杀人就好。”
任逍遥勾起嘴角,道:“你要杀我吗?”
张三道:“谁杀我,我杀谁。”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人从人群中抢出。
糟老头子,浑身酒臭,老头似乎还觉得自己不够臭,拿着破酒壶,一个劲的往自己嘴里灌酒,好像喝慢一点便会渴死。
此人刘十三认识,是昨天晚上在慈恩医馆的醉老翁。
醉老翁站在任逍遥面前,咕咚咕咚灌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酒壶。
他用衣袖擦干嘴角的酒渍,指着任逍遥,破口大骂:“肏你祖奶奶的,任逍遥,你是我兄弟吗?”
“你这婊子养的东西,花我的钱,玩我的女人就算了,最后还带着我女人,卷走我的钱。”
醉老翁越说越气,又拿起酒壶开始给自己灌酒。
咕咚咕咚又是好几口,再道:“婊子养的东西连话都不会说了?”
醉老翁说了一大堆,任逍遥只道:“我是你兄弟呀。”
醉老翁:“我兄弟抢走我的女人,卷走我的钱?”
任逍遥:“你的钱都是抢来的,我只是把你抢的钱还给了他们。”
醉老翁问:“那我女人呢?”
任逍遥:“你那女人背着你偷情。”
醉老翁:“和谁偷情?”
任逍遥道:“和我。”
醉老翁眨了眨眼,斥道:“那你也该死。”
任逍遥摇了摇头,道:“我不该死。”
醉老翁问:“为什么?”
任逍遥变戏法般变出一个酒壶,笑道:“我死了,就没人陪你喝酒了。”
醉老翁默然半晌,倏地哈哈大笑。
笑着道:“好,喝酒。”
酒壶相碰。
痛饮忘忧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