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已经是傍晚时分,面摊上已有两人在坐,一男一女。
周边还停着好几辆马车,不少随从车夫都站在马车旁边,望着面摊的男子,静静地等待着,显是以男子为首。
那男子坐在桌前。
他身穿秀服,披着大氅,脚踩青布鞋,鞋面各织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
头顶有冠,银质镶金,上面也镶有珍珠,与脚下的鞋子遥相呼应,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做派。
当下他优雅的坐着,摇晃着自己手中的木杯,朝着与之对坐的女子道:“姑娘请了,在下王五。”
女子就不像王五这么考究,一身布衣,袖子高挽,一头短发,看上去十分有干劲。
长得也不错,虽然皮肤略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面干活导致,但五官精致,体态匀称,古铜色的肌肤在匀称的身材下显得更加健康。
女子有点不好意思,怯生生道:“我叫……我叫……”
王五一杯水下肚,打断道:“姑娘莫要不好意思,本公子乃是一名江湖侠客,偶然路过此地,见姑娘生的貌美,特来认识一番。”
这么一说,女子更加的不好意思,脑袋底下,就要埋到胸膛。
她就是附近村子的村妇,去城镇赶集,回来路过面摊,想要在这里吃碗面,谁知遇到了王五,见到她正在吃面,径直就来到她的桌前。
王五放下木杯,又道:“姑娘可曾听闻华清城?”
村妇不言。
“世人都说华清城有一剑客,快剑无双,被誉为抚霞神国南部第一剑客。”王五再次举杯,立刻有随从给王五倒了一杯水,“一年前与我在英雄山,豪杰顶决战,被我三招击败。”
王五说的天花乱坠,村妇一脸无措。
她哪里知道什么英雄山,豪杰顶,她只知道再晚些就耽误回家做饭了。
是以连忙道:“我……我要走了。”
她不再吃面,起身就要离开。
王五忽然抓住她的手,再道:“姑娘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击败那剑客,夺得咱们抚霞神国南部第一剑客的头衔的?”
村妇急的泪都快流出来,弱弱道:“流……流氓。”
王五连忙道:“姑娘莫要误会啊,在下只是想要和姑娘聊聊天。”
刘十三蹲在面摊旁边,全神贯注的看着这一切。
英雄山?豪杰顶?
抚霞神国南部第一剑客?
这一切听着怎么如此熟悉。
刘十三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这可不就是当时神都附近,在李二七与心儿面前出言炫耀,最后被张三给吓退的王五。
刘十三望着王五,两眼放光,就像是看到自己亲娘一般。
他冲到王五面前,道:“王五,借几个子。”
村妇不再慌张,王五也停下手中的动作,两人一同打量刘十三。
但见刘十三,一双鞋子已经没有鞋底,整只脚至黑如夜,裤子破烂,好似被狗啃,上衣褴褛像是被熊抓。
脸庞鼻子全是灰,头发打结乱成团,整个人好像和狗熊大战了三天三夜。
被打成了狗熊。
王五伸手点了点刘十三的身子,又嗅了嗅自己的手指头,做出呕吐的动作。
这味道……王五只想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剁掉。
刘十三见王五不说话,再道:“王五,借几个子。”
王五茫然道:“你是……”
刘十三伸出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叫刘十三,前几个月在神都附近,你和张三,就是那个剑客打架的时候,你打不过张三,我救了你一命,你现在借我几个子,一笔勾销。”
“嚯。”王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乞丐,眼中尽是轻蔑,指着刘十三,道:“你这乞丐,居然敢胡言乱语。”
王五当然知道自己那天确实是被张三给差点打死,也正是刘十三救了自己。
可面对一名好看的女子,让自己被一个乞丐这样说,王五觉得自己的脸面掉在了地上,这可不行。
王五起身,把桌子上的木杯摔在地上,木杯被摔得粉碎,王五斥道:“本公子纵横江湖,一剑破万法,你说的张三是个什么玩意,如何能击杀本公子。”
他指着刘十三,又道:“况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本公子真的比试输了,也不会让一个乞丐为本公子救场。”
刘十三也有点生气,道:“你这人咋这样,太不够意思了。”
“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刘十三说着,手也在动。
他从来只会在将要行动的时候把注意力集中到目标上。
他更多的注意力是在周边。
这是个好习惯,让刘十三早早就发现桌子上的半碗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面拿在手中。
刘十三义正严词道:“行吧,你这不识好人心的人,我认了。”
他肃然转身,端着半碗面,边走边吃,把那潇洒的背影留给了王五和村姑。
王五望着刘十三,默然半晌,指着刘十三,朝着村姑道:“他……他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发现?”
村姑“噗嗤”一声笑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乞丐,真是太有意思。
刘十三端着面狼吞虎咽,王五越想越气,想要再找刘十三理论。
忽然,面摊旁边其中一辆马车,伴随巨响炸裂开来。
村姑“啊”的一声,旋即逃跑,面摊老板也是一样,连自己的东西都不收拾,直接抱头鼠窜。
这两个人的反应很快,王五却瞧着炸裂的马车站在原地。
四散开来的马车零件惹得尘灰四起。
良久,随着尘灰落地,一行人迎面朝着面摊走来。
王五看着众人,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侍从车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马车炸成粉末。
要知道自己本是住在神都,此次南下是有要事在身,所带的马车每一辆里面放的可都是值钱的东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炸了,那可不行。
随从车夫很快近在眼前,王五刚想发话,这一行人同时身体颤抖,旋即又僵住。
嘴角同时沁出鲜血,眼睛瞪的几乎快要冲出眼眶。
“砰砰砰……”
随从车夫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倒地,王五也看到了他们每个人的后脑处都有一个血洞
他们都已经死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行走,只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后脖颈处,都连着一根细细的丝线。
十数根丝线同时朝着后方收回。
王五抬头看去,一女子迎面走来。
她一身红衣,身姿曼妙,长发飘飘,两手叠于小腹,每一根手指甲都奇长无比,足有两寸,指甲也是红色的。
她的容颜被一个面具遮盖,面具雕刻着一个怪兽,面目狰狞,长着血盆大口,嘴中的獠牙上扬,快要到达眼睛,看上去尤为恐怖。
王五已经被吓傻,什么都说不出。
刘十三已经吃完面条,抹了抹嘴巴,转身道:“你是?”
面具女子默然,只顾向前。
随着距离的接近,一股奇异的芳香钻进刘十三的鼻子。
第一次吸入香甜可人,第二次刘十三感觉自己整个胸膛都打开了,心旷神怡。
第三次呼吸,刘十三已经用自己的上衣掩住了口鼻。
女子的笑声从面具中发出,声音颇为魔幻,似是少女哭泣,又像童子脆语:
“哈哈哈,魔门的毒术,岂是你这一块儿破布能够挡得住的!”
第三次呼吸已经完事。
女子还在笑。
第四次呼吸接踵而至,第五次……第六次……
女子不再笑了,这种情况已经出乎了女子的意料。
她一直在走着,距离刘十三越来越近,香气也越来越浓。
王五早已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幸好还有呼吸,显然这毒并不致死,只是让人晕厥,丧失行动能力。
可在浓郁的香气下,刘十三的眼睛依然明亮,堂而皇之的站着。
女子再也忍不住,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女子来到刘十三面前。
一股恶臭夺入女子鼻子,让她隐隐作呕。
她已经有了答案。
刘十三太臭了,已经臭到可以屏蔽毒气的地步。
运用极臭来抵抗毒气,这是刘大炮教给刘十三的。
这个方法不是没有道理。
极致的恶臭就在鼻子上,强烈的臭味会刺激鼻子,让鼻子分泌出大量的鼻涕。
毒气的工作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鼻子吸入肺中,再由机体内循环转到体内,引发中毒症状。
而鼻涕可以有效的过滤毒气,让身体免于被毒气所伤。
女子身怀两大绝技。
第一是闻起来芳香,实则恐怖,杀人不见血的毒气。
第二是运用特殊的丝线为尸体导入灵力,让尸体可以走路。
这两大绝技现在看来,好像并不能给刘十三造成伤害。
刘十三盲猜女子已经心灰意懒,旋即又添把火:
“就这啊?你这花里胡哨的也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