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由晏遥一手包办的,两道清油寡水的素菜以及一锅米粥。
谢羡廉第一次觉得晏遥跟来是有用的,他从未想过这种卖相普通的寡淡的食物,尝起来会是如此的美味。
梅辞还在因为与晏遥的对话而耿耿于怀,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桌子上的菜,一言不发。
“梅姑娘怎么不吃?”
谢羡廉总是关注着梅辞的状态,他殷勤的夹起一大筷子菜,放到梅辞的碗里:“姑娘午时便少有进食,再不吃怕是要伤了身子。”
梅辞盯着碗中的菜沉默良久,认真的看向谢羡廉,郑重其事的问道:“我做的东西,真的难以下咽?”
“……谁说的?”谢羡廉转头瞪向一旁垂头吃饭的晏遥:“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闻言,晏遥抬头,鄙夷的看向谢羡廉:“这么说来,谢少爷很喜欢梅辞做的东西喽,那明日便由梅辞接着做吧。”
谢羡廉笑容一滞,极快的思考着对策。
“此次出游,长途跋涉路上遭险,梅姑娘都未曾好生休息。你不体恤就罢了,还想让她再为我们操劳。”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晏遥摊了摊手,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作罢。
“拍马屁是什么?”梅辞似乎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于是揣摩道:“他的话是在拍马屁吗?”
“就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话挑好的说。”
晏遥神情淡然的抱起面前的碗,将粥喝了个精光,完后咂了咂嘴,抬手将谢羡廉面前的碗端走。
“我做的入不了谢少爷的眼,浪费粮食也不好,不妨我自己吃好了。”
谢羡廉一把抓住碗的另一边,笑容僵硬的说道:“这碗里的东西我都碰过了,再给你吃属实过意不去。”
看着二人因一碗粥争执不下,梅辞缓缓低头,小声道歉。
谢羡廉顿时有些慌乱,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痕迹。
“梅姑娘不必自责,都是这小子胡言。”
晏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把松手,谢羡廉便因用力过猛,倒退了两步。
“梅辞。”
听到晏遥叫自己,梅辞缓缓抬头,眼中有些迷茫。
晏遥指着谢羡廉,一脸严肃的说道:“这种花言巧语的男人,要不得。指不准背后曾与多少女子花前月下。”
谢羡廉将碗放下,立刻回声反驳:“晏遥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对此梅辞很是不解,她呆呆的问道:“为何要对我花言巧语?”
这个问题让谢羡廉一时窘迫,他尴尬的瞪着晏遥,眼里满是责怪。
晏遥倒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语气淡然的回答:“因为他想要博你欢心。”
“博我……欢心……是为了什么?”
梅辞不理解,她看向谢羡廉,眼中充满了疑惑。
谢羡廉瞬间向后退了半步,东张西望,眼神飘忽不敢与梅辞对视,尴尬的找了个理由便跑开了。
晏遥单手托腮,一脸无趣的盯着谢羡廉落荒而逃的背影,嘀咕道:“胆小鬼。”
谢羡廉逃跑了,问题落到了晏遥身上。
看着梅辞十分认真的模样,晏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斟酌了许久,方才以最简略的方式,将男女之情告诉给梅辞。
“什么是喜欢?”
“……与对方待在一起的陪伴?”
晏遥也不确定,他虽比梅辞了解要多,可对这方面的认知却并没有多少。
梅辞想了想,得出了答案:“嗯……那我喜欢你……”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晏遥瞬间噎住,他无声别过头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梅辞接着说道。
“喜欢司前辈,喜欢晏姨,喜欢谢羡廉。”
晏遥无言的咽了咽口水,同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么理解,也不算错。”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在门外偷听的谢羡廉。
谢羡廉方才羞涩而逃,冷静下来后又不放心晏遥与梅辞独处,于是折返回来,便听到了后面这段对话。
错过了进门的时机,再想迈出步子便十分的艰难。于是谢羡廉只得吹着冷风,站在门外继续偷听二人的对话。
人总是会在面对他人的问题时,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旦轮到自己便成了一筹莫展。
就如此刻的晏遥一般。
“晏遥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听到话的晏遥呼吸一滞,瞬间失语。
看到晏遥的怪异的模样,梅辞疑惑的问道:“不是吗?”
与之同样,并迫切想知道答案的,还有站在门外的谢羡廉。
倘若梅辞不懂情爱,言语直白不懂含蓄能够被人理解,那晏遥该用什么理由为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开脱。
“……应该是,喜欢吧。”
门外的谢羡廉不自觉双手握拳,他侧眼望向门槛,随后转身离开。
这一句回答,是欺骗梅辞,还是欺骗晏遥自己,晏遥已说不清。
是夜,除了梅辞心中无虑,余下二人各怀心思,彻夜未眠。
隔日,晏遥与谢羡廉皆是一副精神涣散,呵欠连天的模样。
三人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经过先前那只熊丧生的地点时,谢羡廉的反应有些夸张。
谢羡廉紧贴着树干,从道路中心绕开,一步一挪,看上去十分紧张。
晏遥少不了嘲笑谢羡廉,谢羡廉则是立刻还嘴,接着便是习以为常的拌嘴时间。
之前那只熊的残骸早已不见,就连那浸入土地的猩红,似乎也被人一并抹去。
谢羡廉虽松了口气,可依旧不敢放松,那只面相凶狠的熊,似乎已经成了他的阴影。
晏遥望向梅辞,梅辞则若有所思的盯着道路中间的空地。
三人平安回到花都,谢羡廉在客栈前与梅辞告别,并说着自己过几日还会再来。
不过短短几日,谢羡廉的那两名跟班似乎瘦了一圈,他们看上去精神萎靡,目光呆滞,直到看见谢羡廉,方才恢复神智。
“少爷啊!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哭天喊地的声音让梅辞迈入客栈的步子略略一顿,她歪头看向那两名跟班,随后不解的看向站在柜台后面无表情的司囿。
“司前辈。”
司囿略略抬眼,扫过门口引起骚动的众人,随后又将目光放回账本之上,语气淡漠的说道:“回来了便不要呆站在门口,碍客人的道。”
晏遥瘪了瘪嘴,快步走到柜台前,直接将手按在了账本上:“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们路上遇了点啥。”
“我给过你东西。”司囿抬眼望向晏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微笑:“我只知道你在不松手,我就该帮你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