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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信瑞缓缓上前几步高声宣道:

“吾等并州士族,受皇恩浩荡,今闻梁国公莅临,特率并州士族子弟,于此恭候大驾,愿国公福泽绵长,政通人和!”

言罢,其余士族子弟纷纷响应,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白隽面带微笑,拱手还礼,言辞之中尽显诚恳与谦逊。

“诸位乡亲父老,吾初归故里,尚需各位不吝赐教。大吴之繁荣,非一人之所能,实乃万民共筑之基。吾等当并肩前行共图大计,以报皇恩浩荡,不负百姓期望。”

一番寒暄之后,以白隽为首的一众官员提议,“河间烈王乃我辈之楷模,功勋卓着,理当率先祭拜,以表敬意。”

吴岭的金丝楠木棺,成为并州最新“红得发紫”的打卡地点。

五服之内,没一个朱紫高官,还见不到。

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回转。

白湛爬上白隽的马车,禀报并州城内的动态,“城内目前局势尚算安稳,有南衙诸卫的镇守,加之八叔手中掌握的重兵,暂时无虞。但其他各地军头未必服膺。”

“来并州迎接,八叔压根不敢把他们安排在一处居住。”

白隽淡淡道:“他们是被元宏大搞怕了,自然会有所顾忌。”

在吴岭的棺椁前,跪满了并州的文武官员。

礼部官员站在棺木前宣读皇帝亲笔书写的祭文:

“朕以渺渺之身,承祖宗之业,临御万方,每念先贤勋烈,辄感怀不已。

今痛失叔王,实乃国家之不幸,宗族之大殇也。

叔王乃宗室之肱骨,国家之干城。自幼胸怀壮志,矢志于疆场,誓保家国安宁。

昔年狼烟四起,叔王不避艰险,亲冒锋矢,所向皆下,战功赫赫,威震四方。

其英勇之姿,犹如龙腾九天,风云色变;其忠贞之志,堪比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朕每闻捷,无不忻然,知叔王之英勇,实乃朕之臂膀,国家之长城也。然天不假年,使朕失一良辅,国失一柱石。

哀哉!痛哉!

今朕设坛祭,追及叔王生平德业,念其忠勇之神。愿叔王之灵,得安九泉之下,享我皇家之祭祀,永念不朽。

又念叔王膝下子孙,皆乃国家之未来,宗族之希望。朕必厚恤,赐以荣宠,使叔王血脉绵亘,勋烈传。

尚飨!”

段晓棠混迹于人群之中,以她有限的文学素养细细品味着这篇祭文。

从中读出了两重深意:一是对吴岭一生功绩的肯定与颂扬,二是承诺厚待他的子孙。

吴岭的直系血脉只剩吴越一人,确保南衙军权顺利传承。

热闹终有散场之时,在祭拜仪式结束后,白隽带着并州诸将去白府,进行新官到任后首次座谈会。

如今白家祖宅,就是并州大营的行政中心。

私宅公用,在段晓棠看来无法理解,但时人接受度颇高。

或许几十年前,它就承担这一责任。

留在府衙之中的,是吴岫和一众朝廷官员。

吴岫向众人宣布:“钦天监推算,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

“七郎就此准备斋戒吧!”

在并州继承王位,一切仪式只能就简。

吴越站在吴岭的棺椁前,望着那微微泛着金光的棺盖,缓缓退后一步躬身行礼道:“遵命。”

范成达作为将领代表出面询问,“敢问郡王,仪式在何处举行?”

并州符合规格的地方不多。

吴岫:“陛下有旨,可使用行宫作为大典举办之地。。”

范成达:“末将即刻安排人去布防。”

吴岫见吴越没有不悦之色,缓缓点头。

心中暗想,当年吴岭在时,麾下哪个大将军敢越过他说话呢!

吴越终究是恩威不足。

吴岫等人一路舟车劳顿,先返回预备的别院休息。

白智宸等人实在怕了,不敢把人一股气全塞到馆舍去,临时借调了几所宅子,分开安置。

御史台若是回长安参奏铺张糜费他们也认了。

总不能让朝廷官员几个人挤一间房吧。

到时生活质量下降,引得一片怨声载道怎么说。

左右都是错。

不如结个善缘。

府衙,待吴越正式继位就要改称王府。

吴越束手站在棺木前,冷静地交代斋戒期间的事务。

“诸卫之事便拜托两位大将军了。”

理论上,斋戒期间不理外务,意味着南衙将官不可能像往常一样,无所顾忌地出入。

另一方面,吴越和诸卫的联系也会削弱。

吴越继续说道:“如今父王灵前仅我一子,难免空虚。四卫各自选派一些年轻将官来此陪着吧!”

来的人,自然是诸位将军的心腹。

这样一来,吴越和诸卫的联系并没有削弱。

他本人行动受限,但将官们不是。

范成达召集众将集议,直接拍板,“接下来三日我与杜大将军将轮流值守于此,确保万无一失。”

“二郎、段二长随世子左右,一步也不能错眼。”

最容易出事的,也就是这段时间。

吴越不出府衙,既是为了安全考虑,也是为了避免在丧仪期间出现行差踏错,给人留下不孝的口实。

被人逮着一丁点疏漏大肆发挥,王位不可能飞了,但名声受损是必然。

孝道,是最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的话题。

吴岭也不可能揭棺而起辩驳,他不在乎这些虚礼。

吴越尽快继承王位,稳固南衙军权,才是他最在意的。

为此,在他棺木上跳舞都可以。

左右都是一副枯骨。

为了确保斋戒的严肃性,杜松再给众人紧一紧弦,“什么小灶野食都停了,这几日进来的人,全部食素斋戒。”

吴越失仪,顶多挨几句非议。

其他将官可没这么厚的血条,说不得出生入死换来的官职,转眼化为泡影。

段晓棠长叹一口气,三天而已,就当清理肠胃了。

新旧交替之时,府衙和南衙诸卫进入静默期间。

白府却正是热闹之时,白隽见过大营诸将。

各地军将来的不多,不是因为不恭敬,而是缺额严重。

要么被元宏大解决了,要么作为元宏大的同党,被吴岭解决了,剩下小猫两三只。

坏处是可用之人少,好处就是留给白隽操作的空间非常大。

以吴越惯来的做派,只要不出格,他不会插手地方事务。

初次见面,说的都是官样文章。

好在白隽算半个本地人,列席其上的不少都是他的八竿子亲戚,甚至幼时玩伴。

这种场合下,不管是否真的记得,所有人都装出一副深情厚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