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谦悠然自得地坐在炕沿上,轻轻地将棋盘摆放在面前,邀请尹明远一同下棋。
尹明远执白棋的手略有些迟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这就是下棋吗?”在私塾里听先生提过,只是他还不到学棋的时候。
杜谦摇了摇头,“这只是五子棋,玩乐而已。”
尹明远似懂非懂,分不清其中的区别,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哦。”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几圈,棋子在棋盘上跳跃,每当下到三子相连的关键时刻,总会被对手巧妙地封住去路。
旁边杜若昭和尹香儿玩着林婉婉摆在炕上的布娃娃。
杜若昭嘻嘻哈哈道:“嗷呜,老虎来啦,要吃掉香儿喽!”
尹香儿不避反进,将那只比她还大的布老虎紧紧地抱在怀里,“嘿嘿!”
林婉婉把麻将牌从匣子里倒出来,三缺一,也能打几圈。
晁瑜英是新手,林婉婉和张法音便慢慢地教她,先打得束手束脚,后头才慢慢找着乐趣。
林婉婉随意地将末尾两张牌变换位置,说道:“当初收拾行李的时候,明月还塞进去一副麻将。我当时就说,晓棠平日对这些又没兴趣,再说上哪儿去给她找牌搭子。”
“明月就说无聊的时候,可以一个人砌着玩!”
张法音淡然道:“白二郎在并州,若是年节松闲,倒是可以一起玩一玩。”
林婉婉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松还是紧?”
张法音唯心道:“改日去庙里拜一拜。”
晁瑜英当即附和,“我也一起去。”
管他是佛还是道,能保佑平安就行。
林婉婉迟疑一瞬,“要不找个道观?”
自从五庄观立起来,林婉婉对道教好感度直线上升,只是不好对外人透露,更不好带人去参拜。
张法音疑惑道:“道观?”
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她家信佛。
林婉婉一边摸牌,一边说道:“我最近觉得寺庙有点邪门。”
张法音好奇道:“怎么了?”
林婉婉捡点能说的,再裱糊一二,“晓棠他们前不久查封了并州城里一座大寺。”
张法音先从程序上质疑,“地方寺庙不该由南衙处置啊!”
林婉婉装腔作势道:“这事说来也奇,右武卫一个将官去礼佛的时候察觉端倪,报给范二。范二又叫上白二,拉上一帮人马大张旗鼓地查。”
听到此处,张法音第一个想到,“弥勒教?”
林婉婉卖个关子,“哪有那么简单!”
晁瑜英惊讶道:“那还能是什么?”
林婉婉揭晓面向大众的答案,“那座寺庙其实是突厥暗探的据点。”
“求子”这事都不用太过遮掩,罪名都是现成的,谁家好人会挖穿城墙?
晁瑜英心有余悸道:“并州现在还安全吗?”她极是挂念尹金明的安危。
林婉婉点了点头,“危险掐灭在萌芽中,当然安全了。”
过往并州城墙上都有军士巡逻,仅在城门附近挖坑铺设水缸防止敌人挖掘地道。
现在沿着城墙根下,隔一段距离就挖一个坑摆上水缸,防止敌人通过地道勾结。
别管是否浪费人力,图的就是一个安全感。
张法音当即做出一个违背信仰的决定,“那还是找个道观祈福来得好。”
当初陈仓弥勒教案甚嚣尘上时,她也短暂地改换过门庭,去给道祖老爷上香。
细论起来,无论佛道,都称不上世外桃源。
晁瑜英终于掌握了麻将的精髓,其他人也分两拨回来了。
祝明月等人去换衣裳,祝英英便补上最后一个位置。
林婉婉问道:“最后半天生意如何?”
祝英英小心翼翼地码好牌回答道:“零售的少,大多是做的订单。”
毕竟高门大户在年节期间待客、酬神都需要大量的糕点。
林婉婉打量着她莹白的小脸和眼下那一片乌青,知道这段时间熬得狠了。家里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嘱咐道:“年后好好歇一阵吧。”
祝英英考虑一会,摇头道:“不歇。”
张法音连忙劝道:“别仗着年纪轻苦熬,反倒伤了根基。”
祝英英解释道:“三哥说,年后和何管事他们家一道去看房子。”
祝明月刚好进门听到话音,问坐在门口烤火兼职剥蒜的祝三齐,“你们要买房子?”
祝三齐连忙摆手,“我们就跟着去开开眼界,长安屋贵,哪是能一时买下的。”先探探行情。
祝家三口如今住在五谷豆坊顺便守夜,吃饭都在上工的地点解决。一家三人都在挣钱,大头的吃住不需要花销。赚得多用的少,但在长安高昂的房价面前仍旧不值一提。
武功家乡回不去,他们在五谷豆坊过渡几年,总要找地方安置下来,眼下就只是去试试长安房市的水深水浅。
祝家人丁单薄,治安一般的坊市他们还真不敢搬去。
林婉婉担心晁瑜英生出隔阂之感,毕竟谈论的都是陌生对她来说陌生的人、事,介绍道:“就是凤金家。”勉强找出一丝联系。
晁瑜英微微颔首,记得高凤金是隔壁花想容的一个小管事,说得是她的年纪也是地位。
感慨一声,“这是好事啊!”
再问道:“怎么不提前看定,刚好在新宅过年呢?”
林婉婉解释道:“他们家人年前都忙,抽不出时间看房子。”
别说年前,便是年后,高凤金都被捉来加班赶工了。
张法音缓缓说道:“刚好趁着春暖花开,将新宅好生归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