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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山河无主 > 第24章 《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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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皇帝远,疆域越大政令越难传达越难执行,民不认君、官不执政、难令群雄、三项一直是月国传统。

月国疆域辽阔,领地南北相距足有万里,又因地处热带成功养活了数以亿计的人口。

疆域,物产,人口,月国要什么有什么,怎么看都是一副强国样,可事实却是另一回事,那高坐皇位上的人,怎么看都不像皇帝,反而更像一个和事佬一个协调者。

数百年前,月氏先辈压服群雄建立了以月姓为主的帝国,却也因时因势留下了无数隐患,留下无数迫于局势归于“月”字旗的门阀贵族。

时日匆匆百年过,在此期间,大陆北部风云变幻,有新国立亦有旧邦亡,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不继更替,唯有争端不绝,连绵不休的战争充斥历史。而地处大陆南端的月国则是一个另类,别人打生打死时,这个由无数势力临时拼凑的王国竟相安无事百年之久!直至一个强横无比的邻居崛起。

桑国一统大陆北方时,大陆南部依旧歌舞升平,附身月字旗下的权贵依旧享受成先辈留下的遗产,享受着动乱期留下的权力中空!以至于桑国大军越过桂州南下时,桑国军将均是错愕不已,无一例外全被月国人的表现惊呆,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如此不甚的军队、如此松散无为的国度。

同盟今日的势如破竹可歌可赞!可被后世传颂!可若和旧时旧事一比,同盟今日之功又显得平淡无奇!昔日,桑国大军月行千里无人阻,半年突进万里直抵月国皇城!

桑国已覆,余波乃存!曾经的桑国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世界,它不但统一了大陆北境语言,摧毁了农耕和游牧的界线,更是毁掉了南大陆旷日持久的平和,毁掉了月国国内长久以来保持的默契。

百年前,月氏直控制区不足帝国疆域的十分之一!一场战争改变了一切!时至今日,月氏的控制区已扩数倍,占比从不足1\/10,变成了现在的1\/4!月氏在战争动乱中不断壮大,从一个众推上台的门阀,变成了如今的庞然大物。

川南,雨伴晴,晴雨难断,阵雨如风瞬来瞬去。

湿地未干,头顶烈日照,气腾云又至雨又临!

“我去你……”“卧槽泥……”

欢声笑语城中起,数以千计被天气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面天献上问候。语气和善者中一胖子格外显眼,一是体形出众,二是嗓门最大。

问候渐息,长叹渐起,怒火渐变无力吐槽,喧泄了不满并不能躲避现实,方才还在冲天怼地的人开始收拾残局,收起被淋湿的谷物,收起刚上油便被浇了一遍的器械。

丰收能带来喜悦,亦能带来烦忧。陆虎面向忙碌人群、面对堆积如山的谷物,却是笑不出来了,身为一城勤务官的他面对成了晒谷的城市竟是欲哭无泪。

关平铲起连泥带沙的谷物放入筐中,抹汗喘息间侧头对一侧的胖子问:“虎哥,怎么办?仓库已经放不下,这些也存不了,不注意的话就发芽了。”

陆虎:“能唒就晒,来不及的话就送去养鸡厂,再不行就拿来育苗种地。”

关平欲言又止,想到养鸡场几百走路还打飘的小鸡,想到城外被冲得坎坝崩的农田,他决定把到口的话收一收。

陆虎瞧见关平的小动作不由气骂,不过骂的另有其人。“姓迎那王八蛋没种过地没长脑就算了,同路那一大票人全都脑袋有病!真不知道他们是被雨淋了?还是走路被猪拱了!!粮食不往前送,往后拉几个意思啊!……”

关平脸颊微动为迎风报了声不平,当然是不出声暗暗嘀咕那种,他清楚记得眼前骂街的胖子在个把月前还天天报怨说谷不够、粮不多,存货不足以支撑行军和制作干粮。

陆虎于城中抱怨,却不知城外亦有人抱怨,抱怨者正是被他臭骂的迎风。

山清水秀伴稀泥。距川南城区三十里外,绿色的山、清澈的水、泥坑般的道路、蝉鸣、气燥、红阳相交相成,给人一种迷乱感。

山道上车连数里不见头尾,山林间人声不息牛马嘶,唯独路上车旁人头廖廖。

烈日下,道路间,迎风脚踩雨后结疤路面,烈日下被晒得卷的泥层不负重压脆响连连。前望,山弯路不平、坑洼泥潭入眼中。后望,群山蔽眼车如龙,千骑万众林间歇。

迎风瘦了!不足二月的外出,成功把他养了几年才鼓起的肚皮又磨平了,如今的他又恢复到了以前那副病劳样,唯区别仅在于以前像吃不饱,现在像睡不好。

“将军!后队问何时起程。”生涩不熟还带几分别扭的同盟语响起。

望路身疲志短抱怨自己命苦,打算以后死也不出差的丁千闻言回头,其眼瞪如牛,其脸黑如铁对着小跑过来的少年骂道:“将你球的将军,给老子记住,老子是统领!傻子才当将军。”

少年身穿外籍兵团的简易制服,制服为黑色短裤短袖配皮制凉鞋,如不是胸口绣有白色骷髅头,袖头还有个红色十字标,少年这一行头放同盟境内满街都是。

少年名丁九,年十七,个不高偏瘦还晒得漆黑通红,整人看上去就是迎风以前的翻板。

迎风气冲冲骂了几句,才把臭脸一收对少年吩咐道:“让他们少来烦老子,出发的时自会有人去传达。”

丁九点头便要往回跑,却看到统领大人抬手一压。

迎风凑近揽住少年肩头小声嘀咕:“告诉那帮王八蛋收敛点,这里不是外头,川南有大把人能揍我敢揍我,“将军”这头衔我还扛不起。”

丁九嘿嘿一笑:“知道了,我转会告诉那帮王八蛋!老大,您放心便是。”

欢迎显然对“老大”一词很满意,脸上开花语却不认,他用力卡着丁九笑问:“小王八蛋你是不是皮庠了?”

迎风手一松,丁九便飞快跑开。

迎风望着跑远的人苦脸对身边几个汉子倒苦水:“早知这样的话,我就不出那糗主意了,回去后老大不揍我才怪。”

迎风身边的汉子有六个,其中两个和他一样来自鸿洲,另四人则是张扬派出的监军。

出身鸿洲随父辈逃至同盟,并在张镇扎根的两人,一个叫王明,一个叫王晓,他俩在族系、名义上都算王昭的族弟。祸福相依相偎,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王明、王晓这两人祖上八辈都是渔民的少年才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鸿洲大乱时,叛逆不但对王家痛下杀手,但凡扯上关系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也许是身在异乡疏离感造就性格,也许是经历决定人心,落户张镇的鸿洲人基本是一个比一个稳重木讷,像迎风这么不着调的翻不出第二个。

迎风身边的另四人,一个出身辛部,一个出身蛮部,二个张镇出身。辛部出身的名鹏泰,蛮部出身的名连旭,这两人有二个共同点,一是年纪相仿、都已年近四十,二是经历相同,两人都因气血上头犯事被充入死营。张镇出身的两人,一个叫李杰,一个叫曾贤,他俩的阅历不多,谈得上的也就跟张扬走南闯北浪了一大圈。

面对迎风的诉苦,在场六人表现不一。王明、王晓两人如同闷葫芦,脸上隐现幸灾乐祸却不明显也不吱声。鹏泰、连旭两人则大笑不止,一味调侃迎风。李杰和曾贤深得张扬精传,这两货一会摇头,一会面带怜悯盯着迎风上下瞧。

迎风带苦瞧向年龄最大的鹏泰带着几分可怜说道:“老头子,您面子大记得帮忙圆圆场。”

鹏泰在死营混了十几年都没挂,由此可见其功底和豁达程度,面容苍肃的他对迎风又是笑又是耸肩,还落井下石来了一句:“不就被打一顿,打打就习惯了,张扬又不记仇,最多三天打你二次。”

连旭顶着满是伤疤的脸附声道:“怕啥?他那身板不一定能打羸,你只要打羸他一次就行。”

李杰作为在扬最高最壮的一个闻言拱火道:“打他丫的!看他不爽很久了,要不是因为待遇不错,老子早套麻货打闷棍了。”

曾贤略带柔和的脸上邪气一现带笑捧场:“不一定打得过他,别看那人三天两头不动弹懒如猪,可底子却是出了名的不错,咱们跟他这么多年,有谁瞧见他病过?”

迎风瞧见一堆人摇头晃脑,不得不承认张大善人身魄之强,南来北往折腾这么多年都没挂过号瞧过大夫。迎风细想旧往昔,想过身边绝大多数人都曾病过不由感叹:“他就一变态。”

四个临军无声默认时,一直沉默木讷王明小声嘀咕:“你们悠着点,被他听到的话,在场没一个能跑脱。”

年龄最小也最秀气的王晓点头附议并提醒一句:“他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我可不想穿小鞋,被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历练”。”

“历练”一词成功把所有人逗乐了,想过张扬恶心人的小动作,山道间笑不绝语不息,和张扬混久的几个纷纷开启吐槽模式。

迎风:“我去过伙房,当过大雁饲养员,在冰库搬过鱼,还曾被那家伙扔去巡夜趴草丛。”

李杰:“你这算好了,我曾因天冷偷懒没清洗被他扔去捞了两个月鱼。”

曾贤:“你们这算个屁,我在芧坑边守了几个月,就因肚子不舒在路边蹲大号被他瞧见了。”

……

嬉闹中日渐偏西,山林侧影斜,随着长龙前的笑声隐去,山间响起了号角,响起了各队主官的呼喝声。

夜幕临,川南南面关卡塔楼,陆虎胖脸无笑望着山间火龙对身边人问道:“就不能早点?”

丁千苦笑一声:“太阳大要人命,路又不好,我也没办法。”

陆虎抹去脸上渗出的汗水不再纠结于加班,转头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人带笑调侃:“想好怎么圆场没?让你们去平息躁动而已,搞成现在这么大好玩?”

迎风耷拉着脸:“我也没办法呀,要么被砍死埋山上,要么放松开条件,要你怎么选?”

陆虎咧嘴一乐没好气道:“少扯犊子,没人在意那点军饷和条件,我说的是‘扩员’和‘移民’,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越平事越多的平乱。你在前面张张口轻轻松松几句话而已,却也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迎风一叹:“多出十几万人要养,老大被推到风口上,国籍兵团成了隐刺,人员移迁安置。”

陆虎没再抱怨而是平慰一声:“偶尔作做无所谓,不吃亏不上当怎能长见识?以后注意点就行,别总把自己视作平民,清楚自己的位置才能少错无错。”

迎风苦笑点头:“回来时已经想清楚了,这样的错不会再犯也不敢再犯。”

陆虎一笑调侃:“老大不小了,是时候长大了,混咱们这行的精髓就一个“懒”字,少感同身受,别主动揽事就行。”

迎风一扫关前人群却没看到张扬于是问:“老大呢,怎么不见他人?”

陆虎脸臭:“跑去上游看地打猎了,他心大得很,这点破事他连脑仁都懒得动一下,估计还偷着乐。”

迎风长出一口气,随之感慨一句:“真不知道他脑袋怎么长的。”

陆虎耸肩:“鬼知道,别看他一天到晚没正行,可咱们这堆缺谁都行,独独不能没他。”

迎风一笑:“没他的臭不要脸乱拆腾,咱们这些人别说凑一起发财,不打起已经算奇迹了。”

陆虎摇头晃脑:“学不来。”

迎风一笑:“主要是咱们要脸肩太细,没法撒泼打滚背黑锅。”

陆虎脑袋一点表示同意。

城头灯光通明车马沸,城外绿野蒙黑万虫喧。

星光洒向夜幕,浮云伴风飘摇,柔光透云间缝隙照向大地,亦被游云拦住去路。

黑暗中,山林里,万虫喧中人声语。

“怎么抹屁股?迎风惹的祸可不小,处理不好的话会闹很大。”

“处理?处个鬼,闹就闹谁怕谁!他们摆明让我当出头鸟、当炮灰、当试验品,他们有脸闹,我就有脸喷回去。”

“就不能给个面子,让他们脸上好看点?”

“给个球,得了便宜,还特么想我道歉?让他们晚上睡不着做梦去。姓吕的,你几个意思?”

“姓张的,你又几个意思?”

……

“老丁,他们好像打起来了,要不上去拉一拉?”

“拉个球,要去你去,我才不当冤大头,他们打够了自己会停。”

“经常这样?”

“以前经常,外出后少点,现在估计是旧病复发都皮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