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商序说完,周璟愣了片刻,笑起来:“很难回答的问题?还要池先生思考这么久。”
下一次答你,是做什么的下一次呢?
下一次见,还是……下一次坐他的车?
“很久?”他听完,意味不明地轻笑:“我倒觉得,不会很久。”
她心里沉甸甸的,因为他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前两次确实是蓄意接近,这次却真的只是巧合。但如果说出来,池商序应该不会相信。
正如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遇到的不是我,您还会找其他人帮这个忙吗?’
那时那刻,池商序拿准了会碰到她。
“原来池先生这么想和我见面。”周璟看着他表情,笑着开口。
本来以为池商序不会应她的话,不料他轻轻哼笑一声,看进她眼睛里,低声道:“你不想吗?”
一吻过后,他态度似有不同,却实在让人难懂。
她心头重重一跳,转眼已整理好表情,看向窗外:“池先生,到了。”
繁花离江景别苑不远,驾车不过十几分钟。池商序见她岔开话题,便也不再追问。
成年男女间的拉扯,如果不能势均力敌,便是一方勉强一方无趣。
她该庆幸,虽然很勉强,自己总归算得上有趣。
下车前,周璟笑着和他道别,转身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应对这种人,很累。
走出几步,没听见身后车子启动,倒是突兀的喇叭声吓了她一跳。
迈巴赫车灯亮着,她踩在光芒正中,裙摆被夜风卷起,发丝吹乱,她用手去拨。池商序的脸在逆光中看不真切。
他向她招手,降下车窗。
周璟走回车边,弯腰看他:“池先生?”
风卷着她发丝向车里吹,她纤细的手臂拢住长发,整个人薄得像是随时能被风吹走。
茉莉的香,在池商序鼻端作乱。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在周璟不解的目光下,外套递出窗外。
“会着凉。”
西装外套很大,她穿着只能露出一小节手指,小区里这段路,她确实不冷了。
送了外套,池商序没有再停留。甚至连什么时候归还都没说,车尾灯已消失在她视线里。
周璟脑海里一阵乱糟糟,以至于开门时还在愣神。
暖光倾斜而出,伴随闹哄哄的电视声音,强制将她脑海中的想法赶走。她抬头,惯常昼伏夜出的室友已光着脚蹦跳到她面前。
一起住了半年,见面的时间不超过二十次,却已经足够让周璟把印象分打到最低。
她面无表情地拨开挡路的人,反手把门关上,手撑着鞋柜换鞋。
这次总算没摸到什么脏东西。
就是眼前的人晃来晃去,惹人心烦。
室友本名叫什么她不清楚,她只允许别人叫她英文名Kelly。
容易让人联想到美剧里的mean girl。
她夸张地在她周围嗅了一圈,感叹道:“金钱的味道。”
“去哪玩了?富二代的夜场?豪门的party?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美貌这个武器了?”
说罢,扯了扯她身上黑色西装外套:“男人的衣服啊?料子不错,很贵吧?”
确实是很贵的料子,周璟只在他一人身上见过,Kelly一指下去,便是一道明显的皱痕。
她从她手里夺回衣袖,闪身往卧室走:“电视小声点。”
“哎呀,都是好姐妹,分享下经验嘛,小气~”Kelly再次拦了她的路,笑得过于灿烂:“我看到你男朋友的车,车牌号好特别的,真是有钱人啊,怎么吊到的?”
周璟忍无可忍地停下:“不是我男朋友。”
“体面点叫嘛,大家都懂,重点是用对方法。”她挤挤眼:“好室友,什么时候带上我一起吃饭,有资源就要分享。”
Kelly满嘴跑火车,带着一股得意洋洋的劲,就像是终于看到周璟这样的冷淡仙女认清现实、选择下海。
表情写着探究,猜她是给人做情妇,还是第三者插足。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周璟实在懒得听她乱说话,冷声说道:“我早就说过,和我做室友要管住自己的嘴。”
“还有,下次再带男人回来,你就和房东退租,自己出去找房子吧。”
说完,看也不看她,回房间甩上门。
门框震动,她踩着拖鞋走进卧室里,黑着灯摸索衣架,第一时间将身上的西装外套挂了起来。
手机里,丁冉的微信她还没来得及回。
周璟坐在床边,打开手机,看她发来的十几条消息。
文字只有一条,剩下都是她发来的照片,有大秀现场的照片,还有carent的lookbook内页。
「Luke问你什么时候到巴黎,他要亲自来接。」
她撑着下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那几张照片反复放大缩小,最终回了一句。
「丑得很,你问Luke最近是不是看多了乡村爱情故事,那条花裙子适合放牛的时候穿。」
「近几日去不了,再等等吧。」
隔着七八个小时的时差,丁冉秒回她:「怎么,你被什么事绊住了?」
「Luke快急死了,他说品牌要是再没你坐镇,就要倒闭了。」
丁冉讲话越发夸张,周璟却没什么和她逗趣的心情,草草回了几句,便锁了手机。
她起身拿出挂烫机,打算将外套熨一熨。
目光猛然落在外套胸前的褶皱上,一段被她刻意忘却的记忆又重回脑海,将周璟打了个措手不及。
11层走廊,她手指缠着男人的领带结,笔挺的衬衣领口被揉乱揉皱……
唇又烫起来。
最后,她崩溃地放下挂烫机,转身扑在散开的被子里,闷着头蹬了两下腿。
实质性的进展几乎没有,她却搭上不少,怎么想都是自己亏了。
手机铃声将她的思绪打散,周璟起身摸过手机,接通电话。
席玉的声音很焦急:“你哪去啦?见到林知樾了吗?”
“没有。”她回答着,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来,去翻另一只手包:“他不在吧,我没看见。”
她的东西从不乱丢,摆放布置井井有条,仅仅几秒,周璟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黑底烫金的名片,静静躺在她掌心里,八位数香港号码。
“那你现在在家?”
“唔。”她指尖摩挲着名片上的纹理,有些心不在焉:“没见到人,就回来了。”
“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确定没遇上麻烦吗?季铭丞找你好久。”
不知为何,她觉得席玉讲话有些怪异,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周璟只随口回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八位数号码输进拨号键盘,一字一震,最后她手指悬停在拨出键上,半天没动作。
打过去,说什么呢?
她躺在床上,侧身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还昏昏沉沉地做了梦。
周璟是被冷醒的。窗子开了条缝隙,她没盖被子,穿得又薄,醒来时出了满身的热汗。
门外窸窸窣窣一阵响,勉强将她昏沉的思维唤醒。
解锁手机一看,这一觉睡了将近六个小时。
“你确定……她……开门……”
室友向来昼伏夜出,半夜不睡是常有的事,可这一句,却明显是男人声音。
临睡前手机停在拨号界面,她手指一抖,直接将号码拨了出去。
周璟心一惊,来不及按下挂断,手机“嘟嘟”两声响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他似在睡梦中被吵醒,语气中的一丝不耐转瞬即逝,沙哑倦意一阵阵撩她耳膜。
“做乜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