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什么性子?对不熟的人,她像块顽石,又冷又硬。
对熟的人……
她有熟到能真正走进她心里的朋友吗?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对人低头、乖顺讨巧的。薄景明觉得,她这辈子和池商序的交集也就止于那晚。
距离八点还有不到十分钟,周璟看了眼手机,若无其事般问道:“‘他’?你说的是谁?”
他重新戴上眼镜,眸中情绪再看不清,语气轻快:“池商序,你见过的。”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也劝你别碰。”
“噢。”她应声,又故意反问:“那你觉得我喜欢什么类型?”
薄景明脑子里浮现出某张熟悉的脸,表情一言难尽,含含糊糊地回:“唔,总之审美不太好。”
想着,他又问:“初四那天,你给池商序送的什么东西?”
周璟诚实地说:“不知道。”
那样东西用紫檀木的盒子装着,被周嘉丽郑重地交到她手里。然而她当时心思不在上面,只能感觉到是个有些分量的小物件。
然而池商序不缺钱,这件东西的价值定然不能用钱衡量。
他更是从没提过。
那会是什么呢?
薄景明缓缓把玩着佛珠,开口:“今天来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林阿姨?”
林阿姨,是当初收养她的福利院院长。自从福利院倒闭之后,周璟与她也有两年多没见了。
“没有,她怎么了?”
“她儿子公司破产,欠了很多外债,我要帮忙,她不肯。”他说完,似是有些难过,眉头轻皱。
周璟与他同年被收养,薄景明更早一些,林阿姨对待两人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在福利院时,一切态度、待遇都是相同的。而自从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开始,林阿姨也开始了差别对待。
只因她是真的无父无母孤儿一个,而薄景明是薄家失散多年的亲骨血。
曾经被上流社会害得家破人亡的林阿姨,最恨有钱人。
周璟的情绪也沉下来,缓缓叹气:“她没和我讲过。”
“她知道你状况更难。”薄景明侧过头看她:“你最近有时间的话,帮我跑一趟,看看她。”
说完,他从中控推过来一张卡:“她知道你上月接了笔新单,你就说这是你自己赚的,叫她收下。”
*
周璟回到工作室时,时间已过了八点。
导师叫她八点准时过去,见薄景明耽误了好一会时间,她脚步匆匆上楼,一抬眼,便看见一张令人生厌的脸。
平心而论,温时逸算得上上流社会出名的“斯文贵公子”。
外人都道他家世显赫,有一张好皮囊,待人接物也温和有礼,是当仁不让的金龟婿。谁又管那温和有礼是不是扮演出来的假象?
走廊很短,他站在楼梯口,指间夹一支半燃的烟,看上去心情很差。烟灰簌簌掉落垃圾桶上方,片刻便燃尽了。
周璟后退一步,想悄悄退下楼梯。下一秒,温时逸的眼神也望了过来。
他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公司的事还不足以让他忧心到此种程度,只能是外来的事。
再结合近日的事——
周璟也不演了,转头便下楼。
“站住!”温时逸皱眉,厉声喝住她,却只见到那抹纤细背影毫无停顿地快速下了楼。
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上。
周璟在教学楼侧面被截住。
温时逸拉扯她的动作与温和、绅士都毫不相干,扯着她手臂强行拽了过来,下颌线绷得很紧,问她:“躲什么?”
她刚刚小跑了几步,脸色红润,唇色却是苍白的,眸中看不见丝毫乖顺听话,而是一片冰冷:“那大哥找我做什么?”
拉扯间,她袖口向上卷,露出腕上一圈不甚明显的痕迹。温时逸眼神一冷,沉声问:“你手怎么回事?”
周璟垂眸,视线落在手腕上。
她早上起来便发现不对,但浑身上下不痛不痒、手腕也没丝毫感觉,她只能当作是昨天与冯婉拉扯留下的。
她不回答,温时逸也不问了。他单手扯松领带,另一只手却没松,是怕她跑掉。呼了口气,问她:“昨天是怎么回事?”
周璟梗着脖子回望:“薄总应该和您解释过的。”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他皱眉:“你昨天打了冯婉,是不是?”
“是。”她回得冷静,静静看着他:“她骂我是野种,不该打吗?”
“可她是你表姐,你们日后还要相处。”温时逸说:“你不该当众驳她面子。”
“那她说要‘打小三’的时候不算当众驳我面子吗?”周璟想抽回手臂,力气的差距反倒让她被攥得更疼,眼角泛红,冷冷说道:“别假惺惺。”
他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眯眼:“你说什么?”
她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敢和他呛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在他心头蔓延,温时逸沉声道:“你是不是欠教训了,周璟?”
“你还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吗?”
现在的周璟最不怕的,便是别人拿身份来压她。
在她心里,自己早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倚仗,更别提害怕。
“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缓缓开口,冷笑:“所以我才觉得你假惺惺。”
“周璟!你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