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捏着汤匙的手一顿,有些疑惑地问:“他怎么会知道是家眷?”
昨日在马场,正式介绍时池商序也只讲是“女友”。如今除了池家家里人知道她实际上是池商序有法定关系的“妻子”之外,外界无人知晓。
就连与池商序私交甚好的薄景明都不知道。
阿均摇了摇头:“不知。”
她又转头看池商序,他也对她摇了摇头:“我没有讲过。”
那难道是这位唐鹤文先生心思敏锐,善于观察么……
周璟皱眉想了想,又看一眼时间,差二十分钟就到十点,草草吃完,向着门外走。
到一半,又转回来,站到走向楼梯的池商序身前,踮脚亲了亲他的脸:“一会见。”
软唇如羽毛般拂过两颊,又暖又痒,像法国人的贴面吻。池商序觉得好笑,虎口卡着她下巴仰头,又吻上唇,厮磨一会才放开。
“临别吻?”
本想轻轻吻一下就分开,他却抱着她不放,又磨了好一会。
工作场合周璟会化淡妆,此时唇彩已被他吻去一半,只得无奈又好笑地补妆。
“要来不及了!”
他这才放开,目送她与阿均一前一后离开。
直到兰博基尼Urus彻底消失在路尽头,池商序才回到书房,打了一通电话。
*
到达咖啡馆时,时间刚好到十点。
周璟推开玻璃门,在风铃悠扬的摇荡声中抬眼,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嘉屿春日的天气变幻莫测,自从那晚下过雨后,连着一星期都会是大晴天。
咖啡馆角落摆放着许多绿植,正中央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株长势很好的绿箩,空气中散发着咖啡的苦香。转过前台转角,周璟在二楼扶手边看见了脸色不快的Luke。
她迈着步子上楼,直到走到桌前,Luke才抬眼看她。
上午的阳光温暖又不至于刺眼,在小桌上洒下一片柔和的金色光晕。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跳动,窗边浅棕色发丝的俊美男人只略微抬了一下眼皮,然后开口。
“哼。”
“……”周璟无言以对,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会议早已打开,屏幕上是丁冉困倦的脸。
今日她来,是和丁冉例行交流下一季的成衣。
之前都是靠网络会议交流,但如今Luke也在嘉屿市,他就以“老板监督”为理由,将她喊了出来。
屏幕上,丁冉的背景是她在写字楼的办公室,窗外繁星点点,她开着桌上一只小台灯,手边放着一杯加满冰块的美式。
周璟“啧”了一声,谴责的眼神看向Luke:“现在巴黎是凌晨三点,你就这么喜欢压榨员工加班?”
Luke穿了一身白色运动装,像是怕冷一般,外套的领口拉得很高,以至于半张脸都埋在领子里,讲话瓮声瓮气的。
“我付她比其他公司高几倍的薪水,加班不过分吧?”
更何况,不是周璟说她只有周六日有时间的吗?紧着她来,怎么还倒打一耙?
连着上次的事一起,他越想越觉得生气,手上把玩的棒球帽“啪”地一声扣在了桌面上,小腿搭上另一条腿,向后一靠,不说话了。
剩下的工作,便全由丁冉和周璟对接。
周璟工作起来便极为投入,她将电子设计稿用电脑传到丁冉邮箱,又拿出速写本,和她随时交流图稿问题,写写画画地修改。
丝毫没注意到Luke在对面一直盯着她看。
一个半小时后,会议结束,她杯中的咖啡也见了底。丁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和她说了句“撑不住了,晚安”,便直接切断了会议。
理都没理Luke。
“讲完了?”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棒球帽,卡扣的位置被他一下下拉松拽紧,宣示着主人的烦躁。
“讲完了。”周璟把笔帽盖上,要收起草稿本,却被他抬手拦住,拨到了自己的手边。
“我看看。”
Luke并不是设计系出身。实话讲,周璟对他的了解也并不多,只知道他明明是亚裔却顶着外国人的姓氏,在法国一待就是十年。
并且几乎算得上是个本地人了。
“看吧。”
只是……虽然Luke虽然是carent的主理人,但平时对她们的交流很少过问,今天怎么想起来看她的手稿了?
他抬手翻开草稿本,却不急着看下一季成衣的设计图,反倒是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她封面习惯性地留一页,写上使用的起止日期。Luke的手便也停在那页,落在右下角的日期标识上。
“19.3.17~22.3.08”
周璟扫了一眼,解释说:“这一本都是carent的设计图。”
从她第一次担任carent的设计师开始,一直到她坐上首席的位置,再到现在。快要整整三年。
19年写下的日期已经有些褪色,而今年的日期确是新写上去的。
三月八是上周,Luke“嗯”了一声之后,罕见地有些沉默。
他翻到最后,草稿本尚有几页空余,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就写下终止。
除非……这一本她不打算再用。
“啪”一声,草稿本合上。
Luke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性格多变,但总的来说还易于揣摩,平日里更是总没个正型。突然严肃下来,周璟有些不习惯。
她扯了扯唇角,不动声色地后仰了半分,问他:“怎么了?”
他手指交叉,缓缓抵住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周璟。你今天来,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