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环,寰宇集团总部大楼。
晚上十点整,维港夜色在八十层的办公室脚下摇曳,邮轮靠岸的鸣笛声悠扬。传到顶层时,只剩尾韵。
落地窗前,男人惯常镇静的身影变得有些焦躁。
深蓝色西装包裹宽肩窄腰,谦谦君子一般的优雅和绅士,单手揣兜,另一只手放耳边,用粤语讲电话。
“你在哪?”
电话另一边嘈杂,杯觥交错、欢笑声不断。唐鹤文没得到想听的回答,眉头紧紧皱起。
适逢助理敲门走进,瞧见他半侧身、阴沉的表情,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出。
唐鹤文摆了摆手,助理便抱着一叠资料文件默默退出,替他关了门。
“我查到了线索。”
他说完这句,电话那边便安静下来,luke的声音清晰传来,浑不吝的样子褪去,难得正经:“怎样?”
唐鹤文张张口,电话却突然被横插过来的另一通电话打断。他皱了皱眉,点了接通。
“你好。”
电话号码是陌生的,还是+86的内地号码。接通后,电话另端有一丝沉默,然后清冷的声线传来:“唐先生。”
他伸手去拿桌上水杯的动作猛地停住,抽回指尖时,带掉了桌上一打刚签过字的资料,散落一地。
唐鹤文认出这声音。
“我是周璟,你想谈一谈吗?”
一小时前。
湾流G700降落奥斯陆的加勒穆恩机场,阿均在噪声结束后叫醒浅睡的人:“先生,到了。”
挪威与中国时差六小时,国内是夜晚九点整,这边才刚刚下午。
倒时差最是难熬,池商序浅睡过一阵,却还是因为长途飞行而感到乏累。
他摆了摆手,空乘将毯子收走,端来一杯苦香的手冲咖啡。
他会在奥斯陆待一天半,参加三场会议一场晚宴,然后乘民航去往斯塔万格。
阿均叫过他一次,便知道他还没有下飞机的打算。又见池商序拿出了手机,他转身,去另个方向拿行李、沟通接送专车。
视频电话的铃声响过一阵,一张清隽白皙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她似是在调手机的角度,凑得很近,睫毛颤动,又过几秒才拉远,池商序看到主卧卫生间的素色瓷砖。
轻笑,长途飞行的疲惫一卷而空,心头漾上柔柔的痒意。
她似是刚洗过澡,湿发搭在肩头,沿着薄薄的真丝睡裙滴水。打湿一小片肩头的肌肤。
肩头赤色小痣周围被他吮得发红。
“阿璟。”
嘉屿是深夜,视频电话的画面被她手拉着走,回到主卧。她拉上窗帘时,睡裙贴着窄窄腰肢勾勒。手抬起,如一株袅袅婷婷的纯白茉莉。
一边用清冷又柔软的声音应他:“哎。”
“你在哪里?”看着他背景的澄澈白云,池商序将手机凑近窗口,方便她看清。
“挪威,奥斯陆。”
“好远。”周璟呵着气感叹,声音似乎带了丝娇嗔。
她手指一下下绕着发尾,池商序边笑边抿了口咖啡:“好阿璟,别放我鸽子。”
她会不会因为嫌弃远就不来?
此时他真有点后悔没把人直接绑上飞机一起带走。
也许是旅途疲惫,也许是夜色太深、隔着七千公里的手机屏幕他看不透周璟的微表情。
她眼底那一丝淡淡的愁绪和挣扎在他垂眸的瞬间溜走,不留一丝痕迹。
然后,挂上一个惯常的笑容:“我不放你鸽子,但这么远,我好累的。”
“飞机回去接你。”
“不要。”
池商序叹一口气,撑着座椅扶手的手微抬,点了点眉头:“周小姐,谈钱好俗。”
“我是俗人,你呢?”她双手撑着柔软大床,勾唇笑。
“我愿意为周小姐做个俗人,谁叫我钟意。”
“噫,好酸。”她轻轻皱眉。
隔着一块手机屏幕解不了那股心头的痒,明明早上才见过,十几个小时过后,他又有些心焦。
修长指骨摩挲着烟盒,金属火机盖子被按开又关上。
看到她凑近,殷红的唇瓣在屏幕前轻轻吻了一下,声音很轻很轻地飘进他耳朵里:“好想你。”
他手一停,按在烟盒上的手也收不住力。昂贵香烟被他按折。
手抬起,轻轻触一下屏幕,仿佛隔着千万里蹭到她柔软的面庞。
活了三十年,池商序第一次生动体会到“想念”两字的含义。
有人在他心头的荒原里放了一把火,烧到无所适从、无处排解。
他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倦哑:“我也想你。”
“乖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