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陷入黑暗后不知多久,周璟终于再次看到光。
不过是有些昏暗、摇曳的,正悬在她头顶,在她躺下的这块地上投下令人头晕目眩的光亮。
昏迷许久的大脑发晕发胀,耳鸣嗡嗡作响,她动了动手指,挣扎着想坐起来——然后便察觉到手腕被缚住的感觉。
发丝被鬓边薄汗沾湿,一缕缕黏在脸侧。周璟发现手脚都被绑住后便不再挣扎,转头观察起这间房间的结构。
窄小却算得上整洁的一间房,她正躺在正中央深色的地毯上。地毯不知多久没清晰过,泛着潮湿的霉味。
她用右肩触地,缓缓地转了个方向,仰头以倒转的角度看着头顶上的房间门。
开始以为视线的摇晃是她昏迷太久的后遗症,现在才发觉到似乎是房间整体在晃动……
“哒、哒”
门外传来一阵越靠越近的脚步声,周璟在门打开的最后瞬间闭上眼,侧头,长发遮住有些不安发颤的眼睑。
脚步声停在他头顶,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人蹲下了身。然后,她便感觉到有手指落在她侧脸,很轻地碰了碰。
门外传来另一道声音:“都说了不会有事,我剂量控制得很好。”
这道声音她不久前才听过,此时充满冷漠和事不关己:“按照讲好的,靠岸后就再不关我事,懂么?”
落在她脸上的手指收起,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时只剩余韵的凉意,如那人的声音一般:“你配和我讨价还价?”
“呵。”席玉轻笑了一声:“你和我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觉得如果我反水,你会有好处?”
“威胁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针锋相对,眼看就要发生矛盾,却有第三道声音懒洋洋地插进来:“好了,好了。”
“之前说得好好的,现在吵什么?”
“不过还是劝你一句,席玉。”他笑了一声:“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温少爷心情不大好的时候提反水的事。毕竟上一次,他对我的意见可还没消除呢。”
“而且在北海地界,你要是讲了句让人不高兴的,我不敢保证不会想把你扔下水哦。”
周璟听出三人身份,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在这寂静空间里,谈话声停下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会被听出……
直到傅迁也停在她身边,蹲下身来撩起她脸侧发丝,嗤笑了一声:“周小姐可真是受欢迎呢……”
“温少爷,如果我是你,就干脆绑她和唐家要钱要权、铤而走险。”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没疯,我倒觉得是你疯了,怎么她也算你妹妹。”
“好,我不说。但是她早醒了,你也不必要藏着掖着。有些话就直接和她说清吧?”
周璟压在身下的手指一颤。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傅迁在昏暗光线下似笑非笑的一张脸。两人蹲在她身边,像是打量着什么有趣的玩意一样看着她。
傅迁摘下棒球帽,捋了捋乱掉的发丝:“好久不见了,周小姐。”
“我说了,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的,没骗你吧?”
周璟吸了一口气。听见他们的谈话已经够惊悚,傅迁有意无意提到的“北海”更是让人心惊。
她睡了多久?巴黎离北海应当还有三百公里直线距离,再加上驾船出海需要的审批时间……
蓄谋已久。
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现在看来,庄辛雯那时也是故意激怒她。这一切都是连环计,但傅迁为什么会参与?
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别想了,周小姐。”他似乎看出她的思索,扬了扬下巴:“你‘哥哥’有很多话想跟你讲,不如留时间给你们?”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出门时顺便推了还倚在门边的席玉一把。
“砰”
门关上,此时船舱内只剩她和温时逸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