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兰的这几日,算是周璟为数不多的悠闲时光。
巴黎那边的后续工作由庄辛仪代为打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由于那夜巴黎惊魂间接由她导致,庄辛仪本人也不敢在池商序面前出现太多次,尽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是只求这尊大佛在为这次绑架案收尾时少想起自己一些。
事件到头,许多人和事都要清算。庄辛雯在欧洲时尚界彻底没了话语权,灰溜溜地被赶回港。周璟听卓然说漏嘴讲了一句,唐家会继续追责,连带着庄芷珊隐瞒她身份的旧怨。
至于唐鹤宇。还想在荷兰再多赖几日,但被听闻事情经过的唐鹤文紧急召回家了解情况,以及商议后续安排。
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想听她再叫一句哥哥。
周璟当然是没有满足他,只说“等你回来再说”。
但这句话也让他无比高兴,毕竟妹妹不再嫌弃他也不再逃避了。
在她不回港的接下来几月,扎根这座岛屿的望族将会经历一次崭新而彻底的变革。
而现在,一切风波被压下,暗处汹涌,海面却风平浪静。周璟身边的一切则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好。
仿佛过去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这家私人医院兼顾疗养院的工作,走出住院部正门便是欧式花园。天气好的时候,池卓然会拉着她去花园里逛逛。
多数时间,身后会跟着一个大只跟屁虫——手里攥着她床头果篮里的新鲜水果,有时是一小把蓝莓,有时是新鲜多汁的芭乐,边走边吃。
“大哥昨日去和大使馆交涉了。”池卓然抱着手臂走在她身边,语气平常地说道。
周璟当然知道她讲的是哪件事,在低头看花时“嗯”了一句:“怎么讲?”
“除去主谋不肯开口之外,那些被雇佣的海员都已经交代过,事件也差不多拼凑完成了。”卓然说:“和大使馆交涉,主要是想将人带回国再定罪。”
“还涉及到温时逸国籍的问题。”说完,她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周璟的表情:“他的移民手续正在办理中……”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是要与她重新来过。从默默地关注她开始,一点点打消她的顾虑,从她的生活中渗透进去……
但他也确实太心急,看见池商序重新出现时便发了狂,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当然,傅迁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而如今在周璟看来,除了为那场事件感到惊心和后怕,又隐隐感叹与他的疯狂:甚至不惜放弃已有的一切,将工作重心转移到法国……
“会怎么定罪?”周璟的表情很淡,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一般,随后便和池向旻要了一颗葡萄。
“即使不是死刑,后半生也没有希望了。”
“挺好的。”她咬破一颗葡萄,酸甜的口感在口中炸开,人也随着明媚温和的晨光眯起了眼:“他自找的。”
算及她的人都有了应得的报应,一死两困,怎么不算痛快?
而池卓然,也完成了自己上午的“任务”——二哥在走前特意交代,将这件事随口讲给她听,不要太过严肃。
话题已经讲完,她便转换到下一个:“话说,昨日来探病的是你在法国新交的朋友?”
“是。”周璟点了点头:“还有他姐姐,旅行时认识的。”
她不知道凌卓如何得知她在荷兰,当他问起时,她也只是说自己旅行时受伤,目前在休养。谁知他居然直接跑了过来,还在不清楚地址的情况下,准确无误地跑到了这家医院找人。
池卓然回想着黑发少年那张脸,点了点下巴:“我只是和二哥提了一句,他半小时不到就跑回来。”
天气有些热了,周璟把长袖病号服的袖子挽起来,轻笑:“幼稚。”
“男人都这样。”卓然笑着,一边给她撑开遮阳伞:“Lily十四岁之后,三哥就对靠近她身边的男性严防死守。”
周璟咋舌:“十四岁?”
饶是她,都想在心里感叹一句老畜生。却见卓然笑得肩膀狂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二嫂,你想象力好丰富。”
“三哥虽然看起来很狗,但总归是个正经男人。”她说:“只是做长辈的,开始总担心她被骗,后来就变成了……”轻咳一声,给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周璟“噢”了一声,也跟着笑。
池卓然才啧啧称奇道:“只不过二哥居然也有危机感。”
“也是,三十岁的男人怎么样也与二十一岁鲜肉不能比。”
北欧天气晴朗,阳光又不算刺眼。周璟走出伞下,去看花圃里的花。
身后,池向旻像吃东西呛到一般疯狂咳嗽,卓然却还是毫无察觉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直到皮鞋踏在鹅卵石地面的声音响起,她后背一僵,而后便听到:“怎么不能比?”
向来这种背后讲人坏话被发现的角色都是池向旻来扮演,卓然哪有这种经历,登时吓得冷汗直流。
但总归反应算得上快,赶紧把给花花拍照的二嫂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自己则弱弱输出:“二十一岁鲜肉哪有二哥风流倜傥、英俊多金。”
英俊、多金一个都缺不得,更何况还拥有无数人无法企及的权利地位和聪明头脑。
如果没有周璟在场,卓然不太敢调侃,但有她在,只听面前的男人哼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讲了句:“话多。”
虽听不出情绪,但对待玩笑话能给予回应已经说明他心情不错。
周璟抬起头,瞧见他伸过来的一只手。
她抬手搭上去,便被不轻不重地握住,只是少了往常蛇戒那冰冷坚硬的触感,还有些不习惯。
池商序轻轻一拉,她向前走了半步,靠在他身前。
颈间的伤痕已经结痂又脱落,只剩浅浅的一道痕迹。池商序先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识时务的妹妹和侄子,而后那两人便恍然大悟,一个仰头看天,一个低头看花。
他才低下头,一亲芳泽。
晨光逐渐升温,他刚从车上下来,身上还是凉凉的。周璟抬手攀上他肩膀,浅浅回吻。
在池商序来法国这段时间,一直是池谨和代管公司。但她毕竟不如他熟悉,一些大事只能留给他决断。
所以他刚痊愈一些,就已经忙起工作。
只是这男人坚持与她同住,像是怕追回的老婆半夜长了翅膀飞走,在她病床旁放了另外一张床,夜夜要牵着她的手睡。
谁懂?白日是雷厉风行万瑞池董,晚上是个要拉手才能睡的老婆宝。
周璟万般无奈——以前,他也不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