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学文现在回忆起那一天的事,即使已经过去2年了,却恍然昨日。
他记得那天早上的阳光很晴朗,他爹笑着对他说,今天他开工资,回来的时候会买些肉回来,晚上给他炖肉吃。
自从那次偷偷去看他姐后,他们就会收到她让村里人捎回来的东西,有时是几个本子,有时是集锦肉,有时是一件衣服,有时是一双鞋子,他的父亲还找到了一份警卫的工作,工作不累,钱多,听说是她姐姐让牛家人给介绍的。
种种迹象都让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姐现在过的不错。
那天,正在上课,老师刚表扬了他,昨天的测验他考了满分,突然有人闯进来,对他说:“学文,你快回去看看,你姐没了。”
孙学文受到表扬时的笑容定格在脸上,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晴天霹雳。
什么叫做没了?前天她还托人给他捎了一双棉拖鞋呢?怎么会没了呢?
他大脑一片空白,被人拉着向家里跑去,家门口围了一群人,他使劲的扒开人群,就看到坐在地上的父亲,没有看到他姐,他松了一口气,:“爹,刚才有人跟我说,我姐没了,他怎么能瞎说呢?我姐好的呢,她前天还给我买了一双拖鞋呢。”
“没有瞎说,”刚才去喊他的人大声的说:“牛家派人来的,说你姐早产难产大出血,没了,死了”
孙学文朝那个人脸上就是一拳:“你胡说,你胡说,我姐没死,她好着呢,你骗人,我打死你,让你骗人。”
“学文”他爹冲上来,拉开他,他看见他爹红通通的眼眶,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没有,不是的,我姐她好好的,她好好的呢,我还要当舅舅呢,我还没考上大学呢!”
他爹抱着他,:“山娃,你姐她真的走了,我的妞妞啊,她没了,她真的没了。”
他们如同失去了幼崽的野兽,抱在一起痛苦的哀嚎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爹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去牛家,咱们接你姐回家。”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城里的牛家,却被告知人已经下葬了,他们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他看到那个打过姐姐的傻子,在那里笑,嘴里还一直说着:“打,嘿嘿,打,流血了,好玩。”
是他,是他打死姐姐的,那一刻孙学文无比确定,姐姐是被他们害死的,他要替他姐姐报仇。
“后来呢?你报警了吗?”白芷发现今天他和这句话特别的有缘分。
少年红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特别愤怒的事,他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猛的砸向地面:“报警了,可是没用,没有证据,所有人都说,牛家人对姐姐挺好的,什么活都不用干,给她买好吃的,好衣服,她怀孕后,更是待她像祖宗一样,专门请了保姆伺候她,还关照她的娘家,给她父亲找了一个警卫的工作,隔三差五的给娘家送东西。
这些是可以查到的,也是有人看到的,警察相信了他们的话,我说,他们曾经殴打过姐姐,这个家里有监控,一定都拍下来了,等找到视频,就能证明他们打过姐姐。
牛家人却说,家里从来没有安过监控器,警察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监控器,就认定是我说谎,我又想到可以去医院,对,可以去医院查,你们不是说我姐姐是难产大出血吗?那医院里一定产前有记录,算一算,她怀孕才6个月,怎么会难产呢?
孙学文的大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清楚,他清楚的记得,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对他说,孩子才一个月,从那之后到现在才过去四个月,满打满算孩子也不过5个月,怎会早产难产呢?
可是到了医院,医院却说孩子已经8个月了,他们拿出化验单,显示孩子确实是8个月了,接着邻居们也都作证,说姐姐早就来牛家了,时间上绝对对的上,没有任何问题,我又提出来验尸,牛家人却说,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孙学文彻底崩溃了,他疯狂的砸着周围一切能拿到的东西,他的姐姐,从小一直爱护他保护他的姐姐,被那群畜生害死了,连个尸体都没有,他们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被他们火化了,那个会笑会安慰他会跑会跳的姐姐,现在变成了灰烬,那群畜生,他要杀了他们,为他姐姐报仇。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牛家人,然后他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关了起来。
那是他人生中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刻。
他恨牛家人,也恨自己,明明知道那家人对姐姐不好,那个傻子把姐姐打成那样,他还相信他们会对姐姐好,狗改不了吃屎,他怎么就那么天真,信了他姐的话呢?
在派出所被关了7天,出来后,他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
他抬起头,看着朵拉和白芷:“如果那天我把姐姐带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你带不走她”朵拉回答,那个少女是不会跟他走的,因为她有软肋,她有要保护的人,她的家人就是就是她的软肋。
从孙学文的讲述中,可以知道到牛家在当地应该是地头蛇,有权有势,他们可以买通邻居,买通医院,甚至买通警察,而孙学文他们有什么呢?
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可悲的是这条命在那群人眼中却是无足轻重的。
但是在他姐姐心里,他们的命重于泰山。
为了他爹,为了他,她可以以身饲狼。
孙学文愣了许久,然后哭着说:“是啊,姐姐不会跟他走的”她那么聪慧,她知道,无论他们怎么挣扎,他们是斗不过牛家的。
“可是我不甘心啊!”少年呜咽着,他不甘心,他毁,他恨,他恨不得时间从头到来,回到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但是这也正是让他最不甘心的地方,那就是即使从头再来,他还是没有办法。
他筹不到医药费,他也救不了母亲,也救不了姐姐,可是这次,他一定要救他爹,即使豁出这条命,他也要救他爹。
盆里的水咕咕的冒泡,水开了。
白芷让他把盆端过来,孙学文端着一盆热水来到小桌子上,滚烫的盆子边沿,让他的手感到了一些热度。
白芷指挥他把水倒进泡面里,用叉子固定好,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