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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事带着顾钧,顾钦两位少爷,一路南下。

舟车劳顿,走了二十天,终于到达沈姑爷治下江台县。

来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姑太太的病情会很严重,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下不了床,人也枯瘦暗黄。

年纪轻轻的,愣是看着比老太太还要苍老。

甚至连乡下的婆子都不如。

陈家的见状,当即拉着姑太太顾萍儿的手,“姑太太怎么就病成这样了。莫非是下人偷奸耍滑,没有用心伺候。还是这里的大夫都是庸医。好好的人,怎么就……”

眼看着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模样。

陈家的被许氏打发南下,本是为了避祸。如今见到姑太太的模样,心里头就多了别的心思。

姑太太怕是快不行了啊!

沈姑爷没在信里面详说,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晚些时候,她得和刘管事商量商量。

姑太太顾萍儿见到娘家来了人,努力睁开双目,打起精神来,“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争气。”

才说了两句,又开始咳嗽起来。

丫鬟们急忙上前,扶着她坐起,又是拍背,又是灌药。

陈家的站在一旁插不上手,顾钧顾钦两个小子,更是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好一阵子的功夫,顾萍儿的气息才平稳下来。

她心里头是真高兴,脸上仿佛多了两分气色。

“你们来看望我,我心里头高兴。去将姑娘少爷叫来,让他们过来认亲戚。孩子们出生都还没见过。”

“姑太太快躺好,千万别坏了身子骨。认亲戚的事情晚些再说,我们从京城带来了大夫,先让大夫给姑太太诊治。”

“是啊,姑母,身体要紧。”

“这是钧哥儿,这是钦哥儿,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算是神医来了,也是于事无补,倒是让母亲兄长替我操心。”

“姑太太少说两句。”陈家的侍候在床边,安排人将京城的大夫请来诊治。

她现在根本不信任本地的大夫,甚至于她连沈姑爷都怀疑上了。

她是许氏的陪嫁,许家顾家,都是高门大族,阴私事情少不了。她是见惯了,甚至还亲自上手操持过。

想让一个女人生病倒下,甚至病重而死,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许氏派她南下,只是避祸。可她这会,倒是生出了一二责任心,连带着对姑太太身边的丫鬟都怀疑起来。

搞阴私事情,先就要搞定身边的丫鬟。

这些丫鬟里面,说不定某个就心怀诡异心思,暗中对姑太太动了手脚。

京城的大夫被请入房内,屋里的味道着实不太好。

大夫轻咳一声,先是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透透风。

陈家的见状,不等沈家的丫鬟出言反驳,就先说道:“是该透透风。正常人都受不了这味道,更何况是病人。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姑太太的吗?”

拿腔拿调,陈家的格外擅长。

以侯府之威压制沈家奴仆,她更是熟练得驾轻就熟。何为狐假虎威,这就是。

沈家的丫鬟,果然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全都低眉顺眼的模样。

哼!

陈家的冷哼一声,又招呼起大夫,“大夫,快给姑太太看看。姑太太年轻时候身子骨可好了,到底是什么病,竟然把人磋磨成这副模样。”

大夫上前诊脉。

顾萍儿心里头毫无波澜,她知道自己的病没治了。

之所以配合,也是为了宽一宽老太太的心,莫要误会了沈家,误会了沈姑爷。

大夫将近用了半炷香的时间诊脉,之后便说道,“我先开一副药方吃着看看情况,之前的药便停了吧。”

“行!大夫先去开药。”

陈家的当场拍板。

“姑太太放宽心,郭大夫不同于一般的乡野大夫,在京城也是大大有名气。有郭大夫替你诊治,早晚都能好起来。”

“倒是让你费心了。”

“都是奴婢该做的,谈不上费心。”

等郭大夫开了药方,抓了药煎服,陈家的才离开。

一行人分男女被安置在两处客院。

刘管事带着顾钧顾钦两位少爷,和沈姑爷谈碰了面认了亲。

待到傍晚,两边一碰头,陈家的就唠叨起来,直说姑太太命苦,没遇上好大夫,耽误了病情。

刘管事不能听她一面之词,派人请来郭大夫详细了解。

郭大夫斟酌着说道,“我查看了之前的药方,姑太太一开始只是普通肝气郁结,大夫用药本没错,只是药量太过于谨慎,加上姑太太心思重,结果就是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

病到如今,老夫只能尽力缓解。但是,药能治病却救不了命。想要好起来,还得看姑太太自个。她若是有求生意志,配合用药,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也就是拖延时间而已。”

“怎会如此严重?”陈家的率先惊呼一声。

众人也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竟然已经到了拖延时间的地步了吗?

难道真的没救了。

刘管事板着脸,“请郭大夫尽力而为,需要什么药材直管开口。我会去信京城,无论什么药材,总要想法弄来。”

“如此甚好。最好还是多多宽慰姑太太,让她想开些,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莫要藏在心里头,加重了病情。”

陈家的当仁不让,“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尽力劝解姑太太,让她想开些。不知刘管事打听到什么情况?”

刘管事摇摇头,初来乍到,一切都还不明朗。过些日子,想来就能弄清楚姑太太为啥心思这么重的原因。

半夜。

姑太太顾萍儿睡不着,叫丫鬟扶着她,坐在靠窗的软塌上,隔着窗户望着天上的月亮。

“又到了月中,月亮真圆。”

“京城来了人,太太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反倒心思重重?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小姐少爷着想。”

“我何尝不知,奈何身体不争气。哎……”

顾萍儿满腹心事。

此时,沈姑爷就站在门外,夫妻二人隔着一道门,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片刻之后,沈姑爷悄声离去。

顾萍儿望着门窗上的影子远去,心里头又是轻松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太太为何不让奴婢将老爷请进来。”

“请进来做什么?叫他看见我这副模样,晚上做噩梦吗?”

“太太也太委屈了。何必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