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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傍晚。

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停在侯府的后门。

胡大嫂流着泪,没敢出门送。眼巴巴的看着婆子扶着胡可晴出了门,心情变得格外心酸。

胡可晴穿着勉强合身的嫁衣,带着紧张期待兴奋的心情,跟随婆子前往后门。

没有人送嫁,没有仪式,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仿佛生怕惊动了旁人。

可她并未感到遗憾。

她坚信,自己的新人生即将开启。

只是,当她看见朴素的马车那一刻,看见王府嬷嬷刻薄的面容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凉了。

突然多了一种名为惊慌的情绪。

“胡姑娘赶紧上马车吧。误了时辰可不好。”王府嬷嬷冷眼打量着她,眼神浑浊又嫌弃。若非还在侯府的地盘上,定会说出更为难听的话。

胡可晴咬咬牙,终究还是上了马车。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纵然前方的路布满了荆棘,她也要跪着走下去,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

两日后,胡大嫂默默地搬出了侯府。

孙夫人做主,替她在城南找了一个小宅院,并且预先支付了一年的租金。

侯府在城北,胡大嫂搬去了城南。

一南一北,来往就不方便了。

孙夫人这番用心,不得不说有点刻意。

顾长安本想抱怨几句,刚开口,孙夫人脸色一垮,他顿时闭上了嘴巴。

谁让他理亏。

谁让他有错在先。

心虚的人没资格抱怨。

胡家母女,无声无息间消失在侯府,一开始还引起了不少非议和猜测,随着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最令人期待的上巳节到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再也没有人提起胡家母女。

就仿佛这两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静心情好转,因为胡可晴带来的阴霾一夜间被冲散。

她乐呵呵的,让许氏和孙夫人趁着上巳节,带着姑娘小子们出门踏青。

“好好玩耍,莫要拘束。老身就不跟着你们年轻人凑热闹,老身要去相国寺吃素斋。”

每年上巳节去相国寺吃素斋,是固定节目,府中的人都清楚。

一听说要出门踏青,小子们还没怎么样,姑娘们一个个兴奋起来。每年她们能出门潇洒,没人管束的日子,也只有上巳节。

一个个脸蛋红扑扑,都是因为太激动。

离着上巳节还有好几天时间,都开始琢磨起那天要穿什么衣衫,戴什么首饰。会遇到谁,到时候怎么开口寒暄等等细节。

满侯府上下,充满了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洋溢着青春阳光。

沈学韵有孝在身,不打算出门。

还是白静劝服了她,“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也好。没有人规定孝期不能出门,是不是。再说了,义哥儿整日读书,人都快憋坏了。

就算你不需要出门散心透气,也该让义哥儿出门晒晒太阳,松散松散。

他一个男孩子,整日像个女孩子似的拘束在府中,长此以往可不是什么好事。男孩子就得多动,多和外面接触,才能健康成长。”

沈学韵是个天然宅女,她自己出不出门无所谓,但是事关弟弟的成长和健康,她无比上心。

只要是对义哥儿好的,她定然会接受。

为了义哥儿,她决定跟着大家一起出门踏青。

上巳节这天,全府出动,前往洛水沿岸踏青潇洒。

白静则乘坐马车前往相国寺吃素斋,由侯爷顾长治陪着。

她还调侃好大儿,“今年你倒是有心,竟然舍得陪老身吃素斋。”

顾长治尴尬一笑,然后厚脸皮说道:“儿子最近幡然醒悟,是该在母亲跟前尽尽孝。孝顺不能只停留在嘴上。”

白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又闯祸了?”

“母亲这话说的,难道儿子就不能单纯的尽孝吗?”

“真是难得。”

白静调侃道。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

好大儿屁股一撅,她就知道对方要拉什么屎。

她也不拆穿他,就由着他陪着上了相国寺。

今儿吃素斋的人很多,但,身为侯府老太太,自然要享受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单独的厢房,小灶开火单独给她做的素斋。

当然,香油钱也给了不少。

遇到了几个勋贵命妇,大家聚在厢房闲聊,少不得打趣顾长治,说他眼光好,纳妾专纳美色,京城好多男儿都羡慕他。

顾长治又是尴尬又是自得。

白静笑呵呵的瞧着,也不干涉。

反正好大儿脸皮厚实,让他自个应付吧。

女人嘛,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最爱干的事情一是八卦,二是保媒。

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孙子辈的婚事上头。

“你家铭哥儿的婚事定了吗?”

“还没呢。这事啊,我不过问。得问孩子他爹和娘。”白静朝一旁的顾长治看去。

一句话的功夫,她成功将众人的火力转移到顾长治身上,她只需要喝茶看戏就好。

命妇们开始向顾长治打听起顾铭的情况,婚事要求,对女方有什么格外的条件没有?

顾长治疲于应付,最后只能搬出许氏。

“孩子的婚事,本侯得和内子商量商量。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于是乎,大家便相约下次聚会,将各家的小子姑娘都带上,彼此相看相看。

顾长治为了应付过去,只能连连点头答应。

茶水喝了三轮,聚会终于散去。

顾长治偷偷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感觉应付一群老太太比应付一群官员还要累。

白静准备躺一会,等身体休息好了,再启程回侯府。

顾长治主动抢过丫鬟的差事,拿起小木锤,为老太太捶腿。

白静撩起眼皮子,冷漠地瞧了他一眼,也不做声。

顾长治自己先急了。

他都做了这么多,表现得这么好,老太太为啥不主动问问他呢?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

他轻咳两声,压低嗓门,“母亲睡了吗?”

“你要是不说话,老身差不多该睡着了。”

顾长治呵呵一笑,掩饰尴尬。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子想将赵素素接回侯府住,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白静右眼睁开一条缝,瞄了眼好大儿,“还有别的要求吗?”

“嗯,能不能将每月的开销限制给取消?”

“不能。你一月开支七八百两,一年将近一万两,莫非还不够你用。”

“罢了!那赵素素搬回侯府住的事情?”

顾长治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静叹了一声,“你啊你,这辈子注定是要毁在女人身上。老身这么和你说吧,赵素素最好别进侯府。”

“为何?”

“她会妨碍侯府的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