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期本想今日请奏离开烟都,亲自出去寻找苏离母子,
一看现在闹成这模样,也知道不是好时机。
便将话忍了回去,好在今日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让大理寺插手寻找宁侧柏了,
相信不出两日,整个东凛国的每个角落都会贴上宁侧柏的画像。
这样找起来,自然是比自己的天机卫悄悄查找要容易得多。
便回了定安王府。
听闻王爷回了烟都,府中早已准备妥当。
端木银霜领着一众人等早已等在了门口。
南宫期并未坐马车回来,而是与无影两人骑着马归来。
远远看过去,翩翩公子,玉树临风。端木银霜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又有一年多未见了。
如今想来,自己嫁进这定安王府,前后也不过只见过他几次,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战场。
南宫期翻身下马,动作矫健有力,一双深邃的眸子扫过众人。
端木银霜只觉得心头一紧,眼眶便红了,领着众人,“恭迎王爷回府。”
南宫期走到端木银霜面前站定,声音低沉而清冷,
“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端木银霜骤地抬起了头,一双眸子早已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为王爷分忧,是臣妾的份内之事,何以言谢。”
南宫期未看旁人,径自向府中走去。
端木银霜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男人高大、修长的背影,他谢自己什么?
谢自己替他掩饰王妃失踪一事?
他归来,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依然是因为王妃。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
南宫期并未回主院,而是径直去了清欢居,那里是苏离曾经在王府的住所。
走过荷花池上的长廊,如今已是秋天,荷花已谢,留下满塘破败。
芍药和山茶瑟瑟地跪下,“奴婢参见王爷。”
南宫期径直走进房中,在窗前的长榻下坐下,想起在青州那一夜,她悠悠地说:
“从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往后不会了。”
当时以为她是在给自己道歉,如今想来,她不过是从那时候就已经决定要离开自己。
如今孩子应该一岁多了,会走路了吧?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何般模样。
如此呆坐了半日。芍药已经听说了,小姐不见了。
可是如今见王爷这副模样,也不敢开口再问什么。
只得小心地站在门外。
入夜时,端木银霜带着些吃食来了清欢居。
“王爷,臣妾让厨房备了点晚膳,您今日就在这清欢居用膳吗?”
端木银霜声音温婉。
南宫期示意她坐下,冬雪赶紧将晚膳一一摆了上来。
两人并未说话,就这样沉默着。
“银霜,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南宫期突然开口。
端木银霜手心紧了一紧,一双眸子轻颤,这是南宫期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叫她银霜。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赋予了这两个字魔力,让她的心沦陷。
“王爷,您杀伐果断,自然是位大英雄。”
南宫期双目看向远方,又过了半晌,“那如果是作为丈夫呢?”
端木银霜的心口一紧,这是南宫期第一次,和她在聊天,聊的却是这样的话题。
她自然知道问的不是自己,而是王妃。
“如果是王爷真心所爱之人,想必王爷也定会是这世间最好的丈夫。”
南宫期侧首看了一眼端木银霜,嘴角涌起一丝苦涩的笑,真心所爱之人,是苏离吗?
“那为何她要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端木银霜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王妃,竟无端地觉得此时的王爷有些无助。
似乎从来未曾想过,王爷有一天,也为如此脆弱无助,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
从前以为王爷性情冰冷,他只是谁都不爱。
原来,他只是不爱自己。
端木银霜轻声安慰道:
“也许王妃是害怕从前的事情,不知道如何面对王爷,才选择了离开。王妃会回来的,也许有一天会带着小世子出现在王爷面前。
王爷在此之前,可要保重好自己,再重逢的时候,才能好好珍惜。”
南宫期第一次仔细的端详眼前的女人,其实她也长得也是极美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端庄大方的主母气质。
如果未曾嫁进定安王府,以她大将军府的嫡小姐的身份,也能嫁一个好人家,做当家主母,执掌后院。
也会生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疼爱的夫君,恩爱度过一生。
“银霜,可要我写一封和离书予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去遇见与你相爱之人。”
南宫期此时的声音竟然透着一丝温情。
端木银霜从未想过有一日,南宫期也会这样柔情的与自己讲话,
如今等到了,却是想赐她一封和离书,如此讽刺。
“臣妾谢王爷疼惜,只是情爱之事,都是命中注定,半点由不得自己。
臣妾没有王妃的勇气和果敢,只想在这安定王府,了此一生。”
南宫期并未再说什么,幽幽地看向窗外,此时已是月上柳梢。
“寻个合适的机会,将白宁和纳兰音都打发出府吧。”
南宫期觉得,一味妥协和退让,换来的也不过是得寸进尺,既然如此,便毋须再忍。
等他日苏离回来 ,还她一个干净的定安王府。
“臣妾明白了。”
见南宫期并没有要回主院的意思,今日想必是打算在清欢居住下,端木银霜便起身回了沉香苑。
走过荷花池的长廊,夜晚清凉的风拂过来。
端木银霜觉得这一夜,仿佛她与南宫期的关系彻底远了,南宫期不爱她,而且永远不会爱她,甚至愿意放她和离。
但似乎他们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因为南宫期开始信任她,让她去做一些事情。
仿佛他们成了同伴,在这危机四伏的烟都之种,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与无妻无关,与情爱无关。
端木银霜心中泛起一丝绝望,那是一个女人对未来,对爱情的幻想,
在这一夜悄无声息的彻底破灭了。
但她仿佛又有些安心,因为自己不再游荡。
从此,她可以以同伴的身份,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同面对危险和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