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滑落在宫墙之下,天色暗了下来。
天羽雁走在幽深的长巷中,这宫墙,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天涯始终沉默不语,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
径直去了恒念宫。
苏离已经收到了宁侧柏离开皇宫的消息。
他终究是走了,甚至没有正式的道别。
在心中祈祷,柏哥哥会遇到一个极好的女人,真心待他,也嗜他如命,爱他如骨。
免他一世颠沛流离,免他无枝可依。
刚想到此,天羽雁便走了进来,她定是为宁侧柏离开之事而来。
果然,天羽雁此时双目红肿,定是哭过,只是站在门口,双目含泪地看向苏离,
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活泼。
苏离走过去,轻轻地挽起雁儿的手,两人便往后院走去。
天涯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苏离见他武功极高,“这人是谁?”
“他叫天涯,是我的死士,往后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苏离望向那少年,一身黑衣,身形清瘦而阴冷。
雁儿贪玩,老偷跑出宫,身边跟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倒确实是件好事。
“长姐,宁公子走了。”天羽雁声音中带着哽咽。
苏离轻轻回答,“嗯,我知道的。他是东凛国人,迟早要离开这里。”
“长姐,你与宁公子是多年的朋友,你可知道他那位有婚约的女子长何模样?”
天羽离的语气中有好奇,也有忐忑,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才会让宁公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一声长长的叹息,苏离抬手捋了一下天羽雁脸颊上的发丝,
“雁儿,你有多喜欢他?”
听到这个问题,天羽雁有些破涕为笑,声音也轻快了一些,
“大概是没有多喜欢吧,只是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据我所知,柏哥哥口中的那位女子,永远不会回来了。他迟早会有新的开始,他也会娶别的女子为妻,生子。”苏离回答。
“长姐,永远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宁公子真的会娶别的女子为妻吗?”
天羽雁刨根问底,心中的阴霾仿佛被一束光,撕开了一道口子。
苏离想着,既然宁侧柏已经拒绝了赐婚,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而雁儿,是这天祈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她也会寻到如意郎君,也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禁也觉得世事无常,
“会的,柏哥哥总会遇到那样一个女子,免他颠沛流离,让他的心真正的安定下来。”
雁儿仿佛并未在意,
“长姐,那宁公子的家,住在烟都吗?是个怎样的地方?”
苏离轻轻笑出了声,到底是个孩子,许是在这宫中待久了,对外面的世界心存向往,
“他是烟都宁安伯府的庶子,母亲生她时难产,过世了。
宁安伯对他并不看重,宁安伯府的主母处处打压他,他自小便生活在庄子上,一个人孤独的长大。
他才学过人,武艺高强,他这一生无人疼爱,其实他值得一切最好的......”
天羽雁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个故事。
许久之后,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长姐,你与定安王何时启程回东凛国去?”
“就这两日便动身了。”
天羽雁竟也激动了起来,“长姐可否带我一道去看看?”
苏离知道此番回事,面临的处境,又将是皇宫中的腥风血雨,还要带母亲回来,每一桩都是如履薄冰,自然不想带她去冒险。
她从小生在皇宫中,受众人呵护,不懂世间疾苦,人心险恶,
“你还是好好呆在凤城吧,偶尔去凤城偷偷玩一下便行了,外面危险,不是你能应付的。”
天羽雁竟未纠缠,仿佛是真的听进去了,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回了心月殿。
天羽雁离去之后,一弯明月,已悄然挂上树梢,
苏离想着眼前种种,固伦长公主、孩子、定安王、端木银霜、南宫承、还有那太子妃苏月,原主的长姐,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接下来将面对的一切,是动荡的开始,却又无法逃避。
当初穿越过来,并不想参与这一切,一心只想寻一处僻静之地,安度余生。
五年过去了,一切似乎回到原地。
原来,这便是宿命?
即便自己穿越而来,可依然渺小、依然摆脱不了宿命。
如果终究摆脱不了,是不是真的应该放下执念,全盘接受原主苏离的一切?
如果真要如此,那与南宫期联手,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南宫期见苏离久久未归,唤来珍珠,
“长公主去哪了?”
“回驸......回驸马......长公主在后花院。”
珍珠一贯害怕这位驸马,整日冷冰冰的,传闻都说他杀人如麻。
“怎么去?”南宫期的语气透着一贯的冰冷。
“顺着长面的长廊一直走,有个圆形拱门,过去右转便是。”
珍珠的话音刚落,南宫期的身影已陷入长廊中。
刚要过那拱门,便见两个身影踏门而来,正是翡翠陪着苏离往回走。
南宫期骤然收起了脚步,不自觉的往月光照不到的深处,退了退。
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看着天空的那轮明月,仿佛并不是来寻她,只是恰好在此赏月。
翡翠率先看到了他,怯怯地唤了一声,
“驸马......”
苏离循声望去,正是南宫期修长挺拔的身影。
“退下吧。”
南宫期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任何情绪。
翡翠闻言赶紧退下。沉默半响,苏离也未言语,从他面前径直走过。
南宫期抬脚,跟了上去,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幽深的长廊中,月光从一旁斜斜的照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走在前面的苏离顿住了,南宫期也跟着停了下来,她只到自己的肩膀,
月色中,她绝色的脸上也泛起了一种朦胧的美,仿佛再看多一眼,就会沉沦下去。
南宫期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它情不自禁的抬起,只想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南宫期......”
苏离声音婉转,也惊醒了南宫期的手,悄悄地缩了回去,一时失了神。
苏离抬眼看向他,面前的男人,比五年前更多了几分沉稳,一双眸子深邃如浩瀚海洋。
一时间,两人并未再说话,沉默着,往回走。
她身体散发的香气,弥漫在这空气中,一个劲儿的往南宫期的脑子里钻,
也许是今夜这月色太过迷人,南宫期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人扔进了一块石头,
那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
层层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