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破晓。
宁侧柏已经等在丰城外的百灵山。
昨日夜里与喻建同密谈的那个男人说过,今日启程回烟都。
而此处是离开丰城,回烟都的必经之路,他必然要从此地经过。
那人应是奉命来丰城传话,五百精锐留给了喻建同,那他应是轻装上路,想调查缘由,眼下便是好时机。
卯时刚过,远处几匹快马四蹄翻腾,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昨夜与喻建同见面之人,今日只带了七八个随从。
临近跟前,宁侧柏一个飞身,从树丛中跃至路中间,
一阵急促地“吁......”
狂奔的马儿突然被主人拉住了缰绳,前蹄刚刚抬起,在空中嘶吼一声,才站定。
为首的男人,定睛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大笑起来,
“宁侧柏,你倒是有趣,自己送上门来了。”
宁侧柏也笑了,笑得一贯的儒雅模样,
“大人找在下,所为何事?”
那男人上下打理着宁侧柏,声音却张狂的,
“你这么想知道,不如随我一道回烟都,问个仔细。”
话音刚落,腰间的长剑已出鞘,直逼宁侧柏而来。
宁侧柏腾空而起,一只脚尖在他的长剑上一点,借力轻轻越过他的头顶,动作一气呵成。
那人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也跟着冲了上来,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此起彼伏。
宁侧柏想要从这个男人口中问出消息,所以出招都留有余地,毕竟要留着活口才能说话。
而那男人没想到宁侧柏武功这么高,因此每一招都是致命的,如此一来,宁侧柏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一时也并未占到上风。
双方纠缠良久,那男人的一个随从不知从何处拿出几枚东西,扔在地上,顿时浓烟四起。
宁侧柏只觉得这烟刺鼻,怕有毒,赶紧用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后退了几步。
这也给了那男人脱身的时机,浓烟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先行告辞,宁侧柏,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待浓烟散去,那男人早已没了踪影。
宁侧柏看着蜿蜒的小路,最终消失在森林的尽头,心中恍惚,是不是每一条路,都有可到达的去处?
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眼下得先寻一处地方落脚。寻了多时,见到前面有一个破庙,宁侧柏走了过去。
却见破庙门口趴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子,正在泥土中捡东西吃,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
见到宁侧柏路过,孩子抬眼慌张地看向他,那神色是极其害怕的。
宁侧柏看向他们,手中还拿着沾着泥土的一点馒头碎片。
他们比由儿念儿也大不了多少,宁侧柏一时不忍心,
“怎么就你们二人在此处?爹娘呢?”
两个孩子抬眼紧张地看着他,不敢说话。其中一个孩子仿佛是大胆一些,过了良久回答,
“我们的爹娘死了,没有人管我们,我们就在外面捡一些东西吃,才能活下去。”
看着那脏得看不清肤色的脸和手,确实是长时间不洗脸才能形成的,宁侧柏便走了过去,蹲下身,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
“这些银子你们拿着,去买些吃的和衣服。”
那两孩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生怕他后悔一样,赶紧伸出手,将手放到了宁侧柏的掌心,拿走了银两。
宁侧柏看着这两个孩子不禁想起了由儿和念儿,如今南宫期和离儿,一家四口怕是早已团聚吧。
一丝苦涩的笑意悄然浮上了眼角,宁侧柏不禁抬起了手,替两孩子擦掉了沾在脸上的泥土。
两孩子并未多说什么,拿着银子便跑远了去。
宁侧柏起身,走进了破庙中,许是很久没人来过,地上一层厚厚的灰,屋檐下四处都是蜘蛛网,已经破了几个大洞的屋顶,倒是透进来几束天光,明亮极了。
宁侧柏找了一处角落,大概拂了一下灰尘,便想先休息一会儿。
刚坐下,便觉得头晕眼花,连着这破庙,也跟着旋转了起来。
宁侧柏顿觉不妙,试着运了一下功,果然经脉受阻,眼下根本动用不了内力。
这是中毒的症状,仔细回想,自己是何时中毒的,难道是早上那浓烟?
还未想出个究竟,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便知来的人数不少,
“宁公子,可是感觉内力尽失?”走进来的正是丰城节度使喻建同。
宁侧柏坐在角落处看向他,神色淡定,
“宁公子可是在想,是何时中的毒?”
喻建同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本以为抓他要大费周章,如今却是轻而易举,
“毒便是下在刚才那两个孩子身上的,怪只怪,宁公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却还对两个孩童动了恻隐之心。”
宁侧柏心中颤动,“那两个孩子如何了?”
“不过是两个小乞丐,做了毒引,如今早已毒发身亡了。”
宁侧柏没想到他会为了给自己下毒,而残害两个无辜孩童的性命,心中浮现出喻风的样子,他是知书有礼,行侠仗义的君子,
从前结交时便觉得他身上没有世家公子的纨绔之气,没想到竟有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父亲。
“喻大人为了抓住在下,可真是手段狠毒。只是烟都那位,会真的让喻大人如愿以偿吗?”
“哈哈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官也只是顺势而为。”
喻建同手一挥,从庙外走进来二十余人,齐刷刷的立于两侧,将宁侧柏团团围住。
宁侧柏明白眼下自己无路可退,“喻大人可否让在下死个明白,是何人要在下性命?”
喻建同愣了一下,原本以为这宁侧柏自己是知道的,如今他这样问,想必也是不知情,
“宁公子,本官也说一句真心话,本官不过是奉命办事,其他的也是一概不知情,并不知到底是何人要取你性命。”
“押回牢中。”
喻建同话音刚落,一众手下便将宁侧柏架了起来,往庙外走去。
只见庙外还站着几百人,这阵仗仿佛是在完成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
如今对方人数众多,他又内力尽失,施展不出武功,便未再挣扎。
一群人押着宁侧柏,浩浩荡荡地离开。
不远处,一个黑衣人站在一棵大树后面,将这情形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