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双隅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树海之中待了多久,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王座上,下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澄澈的海面,倒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
今后的不朽不会再轮回,因为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果实宇宙,虚数之树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棵树,它成为了树海的种子,演化出了各种各样的树,在量子之海中汲取着养分,同时也在不断地开花结果。
他闭上眼睛,周围是一片白色,原初的宇宙并不是黑色,而是一片白茫茫,像是雪。
又像是洛双隅的发色。
他在一片白色的空间中遨游着,这片世界还不存在命途,甚至根本就不存在“存在”。
它只是一片虚无。
洛双隅伸出食指,轻轻一点虚空,白色的空间泛起一道道涟漪,像是熊熊燃起的火堆,火堆之外,一片漆黑。
星星点点开始于其中孕育,死寂中出现了缤纷的色彩,树的宇宙下,洛双隅在宇宙的中央留下了可以供给凡人所能观测到的“树”,存在于宇宙之中的存在。
生命开始逐渐绽放,洛双隅看着宇宙中星星点点的尘埃组合成了一颗颗星球,漆黑的宇宙中,有着他们开始绽放色彩。
从微小的有机物,逐渐成为了人类。
紧接着是生命、聚落、文明,他仿佛神明,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其中一颗孤绝的行星在黑夜中带着极具感染力的色彩,那颗星球的人类科技稳步提升着,诞生了文明的种子。
他们感受到了洛双隅的眼睛,他们大声地朝拜,赞颂着这世间的生离死别,一切命定的秩序。
他们将洛双隅的眼睛视为了掌管秩序的神,他们叫祂【太一】。
从洛双隅的眼中,那名为太一的秩序星神从璀璨的命途中分离出去了一条,在宇宙的上空遨游着——如果宇宙有上空这个概念的话。
一颗颗星球成形,宇宙的法则形成了均衡【互】。
祂是洛双隅的神性,此时此刻也被分离了出去,维持着这片宇宙的平衡。
接着他的左臂也消失不见,融入进了宇宙之外的存在之中,人们无法观测到的地方,都被他们统称为虚无。
四肢百骸融入了星海之中,洛双隅重新睁开眼睛,自己依旧坐在王位之中,身体却完好无损。
融入进宇宙的只是神躯,而阮梅所制造的身躯,成为了洛双隅现在的载体。
树的意志在摇曳着,洛双隅能听见它在呼吸,似乎是因为一片树海的存在,量子之海的能量被无休无止地吸收,水位都下降了不少,但依旧在可控的范围内。
等到宇宙彻底开花结果,一切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洛双隅现在就是要等,等着属于他的时代。
……
青年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处在树冠的中心,一个模样滑稽的男人愣愣地看着他:
“你……虚数之树上为什么会有人?”
他看上去震惊异常,而洛双隅那双湛蓝色的瞳孔只是看着男人,就让男人感到浑身战栗。
在这极端的恐惧之下,他握住了手里的长剑,可就在这时,树冠之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
“哇啊!!!”
洛双隅低下头,一个小巧可爱的婴儿从绽放的花蕊中缓缓苏醒,正在不住地啼哭着,处在恐惧中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婴儿,莫名愣住了。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却又很快放了下去。
“你看到了什么?”
洛双隅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位第一个登上树的生灵。
“看到了一片白色,黑色的末端好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却烧不穿那片空白。”
男人坐了下来,听着婴儿的哭声,他突然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
“原来,宇宙的万事万物都是让位于虚无,朋友,你就是所谓的虚无星神吗?”
洛双隅轻轻笑了笑:
“也许吧。”
男人止住了笑意,他从腰间取出了一面红色的滑稽面具,戴在了脸上,属于祂的命途开始绽放。
“既然万事万物都会归于虚无,那……开心就好了。”
祂似乎很坦然,也很悲戚。
祂知道自己无法对洛双隅造成任何伤害,或者说,祂已经看到了宇宙之外是什么,只是祂无力反抗。
既然如此,那就享受吧。
欢愉的背后是极致的无力。
从此以后,男人没有了名字,没人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笑容,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存在于宇宙之中,踏上了属于祂的那条命途,名为欢愉。
【阿哈】
一尊尊星神在历史中降生,洛双隅的神躯很快就像是命途一般被消磨殆尽,而唯有那颗心脏依旧在跳动。
那是一颗不朽的心。
青年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世界就变了模样,在无数个封闭的空间中,被阿哈带走的婴儿在裴伽纳长大成人,终于决定去宇宙看一看。
祂不知道自己带着洛双隅的翅膀,欣然启程。
而洛双隅终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朋克洛德。
存护敲击着锤子,祂是洛双隅的右手,挥舞大锤,虎虎生风,每敲击一次,宇宙似乎都会变样,又或者是宇宙时时刻刻都在变样,不过对于神来说太过短暂,也就一锤子的事情。
洛双隅就这样看着一颗星球逐渐出现在了现实之中,看着高楼林立,最终化作了点点破旧的霓虹灯牌,看到了不同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混迹在现实与虚拟之中。
他的无私化作了一尊名为【药师】的星神,祂遨游在宇宙中点化众生,还有九艘巨舰在对其不断求索。
洛双隅只觉得这一生太久太久,他有些累了。
青年闭上了眼睛,宇宙却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运转,没人知道一个男人坐在树的顶端,那孤零零的王座是无尽的孤独。
神性终究会被人性所替代,就像太一最后却被希佩所吞噬……
宇宙失去了秩序,命途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洛双隅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好像很久很久……已经忘了不知道多久之前,他还爱着一个人。
是谁呢……?
这是洛双隅的孤独,点燃了一只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