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云闻言一喜,自以为来了机会,当即侃侃而谈,将自己最近设想的攻打方案全都说了出来。
自从知道了卫国人的算计,他这些日子除了解毒和调养身体,就是研究兵法,制定进攻策略。
卫国人这般算计他,甚至害得他染上毒瘾,他又岂会放过对方?
如今熙宁帝一问,正好给了他表现自己的机会。
顾流云成竹在胸,一番长篇大论下来,更是信心十足,整个人都焕发出奕奕神采。
说完后,他抬眼看向熙宁帝,心中充满了期待:“父皇觉得如何?”
熙宁帝淡淡说道:“如今天寒地冻,大雪封路,不宜出兵。你既然有这份心,就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趁着这段时间,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出兵方案。”
顾流云一听,顿时更加兴奋:“儿臣多谢父皇!”
随即又为难道,“只是光凭儿臣一人,怕是只能闭门造车,纸上谈兵,无法真正胜过卫国人。”
熙宁帝笑了笑:“这有何难?武安伯驻守边关多年,对于两国兵力最为了解,他又是你未来岳父,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他。”
顾流云闻言大喜。
有了熙宁帝这话,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去找王彪询问边关情况,不仅可以商讨将来如何对卫国用兵,还能趁机打探薛家在军中的势力,进一步拉近跟王彪的关系。
甚至……想办法铲除薛家!
熙宁帝看着暗自欢喜的大儿子,又继续说道:“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趁着这个冬日,将婚事办了吧。”
顾流云自然又是一番谢恩。
他现在还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
能够尽快成婚,于他而言也是喜事一桩。
而且一旦出宫建府,他也更容易培植亲信。
除了那般丑事,父皇短期内恐怕都不会将他立为太子。
如此一来,与其继续留在宫中束手束脚,倒不如出宫建府,趁机多培植势力。
熙宁帝又交代了几句,便让顾流云回去准备。
等顾流云一走,他脸上挂着的浅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张脸变得阴沉无比。
熙宁帝十分希望。
刚刚顾流云看似侃侃而谈,成竹在胸,可只是懂兵事之人,就不难发现他不过是在纸上谈兵,根本不切实际!
真要按照他那套法子去打,大夏不仅赢不了,还得损失惨重!
真以为出兵打仗很容易吗?
要让那么多人出兵,需要多少粮草?
不久前卫国人南下,大夏虽然守住边关,将卫国人杀退了回去,却也折损了大量兵马和粮食收成。
如今想要打入卫国,谈何容易?
若非缺少粮草,他又怎会给谢长安封侯,奖励他种出高产良种?
顾流云身为他最为看重的儿子,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只为了报复卫国人的算计,就想出兵报复!
简直就是个……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治理好国家?
熙宁帝僵硬地坐在御座上,阴沉着脸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这才终于做出决定,命人传召顾流光。
顾流光来得挺快。
熙宁帝看着他沉静内敛的样子,心情便复杂不已。
顾流光没有无精打采,也没有因为顾流云之前犯了错,便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反而整个人都沉淀下来,像是一柄藏锋于鞘的利剑。
曾经他这个儿子虽然生得好看,却孤高清傲,浑身竖满尖刺,拒人千里之外,冷得像尊冰雕。
然而自从他上次回到京城,整个人就变了许多。
如今的他,比之当时又沉稳了许多。
让熙宁帝都忍不住为之自豪:不愧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就该是这样!
只是自豪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感到深深的惶恐。
顾流光越发优秀,甚至已经超过了他这个父皇!
那他心中会如何想?
还会甘心一直当个王爷吗?
熙宁帝直视了顾流光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对于卫国这次的算计,你如何看?你觉得,我们该打回去吗?”
顾流光坦然说道:“卫国丧心病狂,想出如此歹毒的算计,祸乱我大夏。依儿臣之见,大夏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熙宁帝挑了挑眉:“所以你也觉得应该向卫国出兵?”
顾流光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话中的“也”字,想到不久前顾流云才来过,不难猜出顾流云想要出兵卫国。
毕竟以顾流云看似温和大度,实则睚眦必报,狠毒无情的性子,卫国害他出了如此大的丑,他又岂会甘心吃下这个哑巴亏?
顾流光心中嘲讽,口中却说道:“儿臣以为,应当传讯边关,小心卫国人的报复!
此外,卫国人弄出那等毒物,又岂会甘心只对大哥和父皇下手?儿臣担心,他们会在夏国各处安插奸细,偷偷传播这毒物。
毕竟此物能够助兴,使用之后还有飘飘欲仙之感,十分容易让人上瘾。
况且金神医也说过,那米囊花种植简单,且产量不低,只要种下一片,就能收获许多。
卫国可以大量种植这东西,炼制成蛊惑人心的毒膏。
所以儿臣以为,应该尽快派人前往大夏各处秘密探查,以防此物在大夏境内秘密传播。”
熙宁帝原本是想问问他对出兵的看法,如今听闻他这番分析,直接惊出了浑身冷汗!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冯姝和谢云嫣上瘾后的症状,倘若此物在大夏境内秘密传播开,岂不是贻害无穷?
熙宁帝当即说道:“你说的不错,此事的确需要立刻盘查!”
他此时甚至已经顾不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召来朝中重臣,一番商议后,当即派人前往各地传旨,要求各地彻查。
待到将人派出去后,他才疲惫地靠在御座上,狠狠松了口气。
此时已是深夜。
熙宁帝靠着冰冷坚硬的御座,看着面前空旷阴森的大殿,突然便生出强烈的孤寂感。
虽然殿中燃烧着炭盆,可寒意还是不停地往他骨头缝里钻。
熙宁帝顿时再也坐不下去,直接回了寝殿。
收拾好躺在龙床上,虽然被窝很暖,熙宁帝却再次感受到了孤独。
他忍不住想到了薛皇后,随后又想到了李贵妃,以及后宫的其他妃嫔。
时间过得太快,如今回想起来他才发现,明明他有过很多女人,可他却想不起那些人的脸,只记得少数的几人。
那些女人为了邀宠,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对他用药!
当真是一群可怕的女人!
要是早知道她们这么疯狂,他当初就不会让她们进宫!
等等,顾流光该不会就是知道这些女人的可怕,所以才打算只要谢明月一个的吧?
哼,他就不信他真能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熙宁帝越想越不是滋味,翻来覆去好一阵后,他气得一把掀开被子,命人摆驾栖凤宫。
栖凤宫里,薛皇后早已歇下。
得知熙宁帝居然来了,当即嫌弃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老东西什么毛病?大半夜的跑来折腾她!
不知道现在很冷吗?
侍女连忙取来厚实的狐狸斗篷,以免薛皇后着凉。
薛皇后简单穿上外衣,便裹着斗篷走出去迎接。
不想熙宁帝直接大步走了进来。
“免礼吧,时间不早,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安置吧。”
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走到床边,脱下外套递给宫人,直接钻进了被窝。
薛皇后看得额头青筋直跳:这老东西没病吧?他自己没寝宫吗?大半夜跑到她这儿来睡!
罢了,为了儿子,她忍!
薛皇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躺在了熙宁帝旁边。
很快宫人退下,内室只剩下帝后两人。
薛皇后正想闭眼,就听见身旁传来熙宁帝幽幽的声音:“梓童,流光之前说他只要昌乐郡主,你怎么看?”
薛皇后心头狠狠一跳:“!!!”
她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
这老东西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