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义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喝过酒了。
而且是足有52度的烈性白酒。
转天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几乎是铁青着脸直接冲向了院里的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把胆汁都快倒干净以后才脚步颠倒着走到水槽边上,拧开水龙头扎下去把头发浇湿了个彻底。
他拧着眉毛站起身来,却仿佛依然天旋地转。
昨天的记忆就像是从中间被极其突兀地切割掉了,只停留在了他攥住顾惜瑶的手腕离开烧烤摊的那一幕。
完了,傅义越想脸色越难看。
本来想着喝酒壮胆,这下可好,彻底断片儿了。
怎么办... ...怎么办... ...
不行不行,他必须得想起来。
傅义十分焦灼地胡乱搓着发顶,趿拉着拖鞋往屋里走。
手机铃声倏然在卧室中响起,他心下一跳,赶紧快走了几步。
顺着声音找了半天,最后趴到地上才把手机从床底够了出来。
连上面的灰尘都来不及擦,朝屏幕一看。
是大林。
傅义瞬间耷拉下肩膀,难掩失落地接通了电话。
靠着床边一坐,“喂,有什么事儿么大林?”
“我说不是吧傅哥... ...”
大林一听傅义竟然什么都没问,估摸着他昨天是彻底断片儿了,
但仍然抱着点侥幸心理道:“你真忘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傅义听大林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细琢磨。
“昨天你给我弄回来的?”
“哥,人得对自己有点清楚的认识,你觉得人家妹子可能搬得动你这一大坨么?”
大林嘿嘿一笑,“所以你昨天到底是抽的什么疯?怎么还喝上酒了?”
“还跟人家妹子喝的?”
“没什么,”傅义明显没心情满足大林的好奇心,单手拽住身上背心的脖领子,直接就脱了下来。
“一会儿见面了再说吧。”
今天老巷里还有一户要搬家,收拾收拾也要准备过去了。
赶紧忙活完,早点结束了他还有事儿。
忘了也好,断片儿了也好,他今天都得去见顾惜瑶。
顾惜瑶今天直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等终于蓬乱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手机还一直在不断的嗡嗡响。
她眯着眼睛抓起手机,看清楚名字以后瞬间就清醒了。
赶紧接通,清了清嗓子问:“妈妈,妈妈你身体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的徐瑶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但或许是因为最近身边都有好闺蜜的陪伴,所以情绪倒是还算稳定。
“我没什么事,”徐瑶道,“你那边适应的还好吗,瑶瑶。”
顾惜瑶听到徐瑶终于听起来好多了,甚至还开始关心自己忍不住眼眶一热,鼻音闷闷地道:“我很好妈妈,你不要担心。”
“你要照顾好自己。”
“瑶瑶,学校那边今天给我来电话了,”徐瑶提起这件事突然有点烦躁,“之前是我去帮你办的休学手续,但因为后面还有个比赛你不是参加不了了吗,所以校方说要你去签一个自动放弃参赛的什么东西。”
“哦... ...”
顾惜瑶木讷地应了声,而后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喉咙微微哽咽,心中终是忍不住生出了些委屈来。
“瑶瑶,我知道你很想参加这个比赛,但机会以后还有的是,现在你不能露面的知道吗?”
徐瑶怕顾惜瑶思想不坚定,拔高了些声响,“要不是不得已,我根本不会让你去学校的。”
“你去的时候注意点,戴个帽子什么的,谁也别说,听懂了吗?”
徐瑶叮嘱道。
“知道了。”
顾惜瑶点了点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徐瑶好不容易状态好了一些,她怎么敢有二话。
挂断了电话后,顾惜瑶不禁觉得十分疲惫。
那种累并不是因为昨晚的彻夜难眠,而是来源于心底的累。
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也看不清终点到底在哪。
她就像是一艘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舟,浮浮沉沉,再也难以由自己掌控。
要不是徐瑶的这通电话,她还或许真的可以继续骗一骗自己。
在这个破旧的老巷里安逸的生活下去,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
但她的梦想呢。
她是打算自己赚钱供自己读书的,但到底要等到多久以后她才会有足够的能力把握自己今后的人生呢。
学校上午有课的学生太多了,顾惜瑶自然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进校园。
其实自从发生了陈浩那档子事,她也算是在这件事情上彻底想开了。
何必去管别人的眼光,很多事情她都选择不了,但至少不要在这种时候再继续为难自己。
想是这么想,但顾惜瑶还是有些发蔫。
洗漱过后就搬了画板坐到了沙发上,依着靠背默不作声的看着纸上的画。
上面是还没画完的傅义。
脸颊和五官的轮廓已经大概完成了,只剩下了细节处的雕刻。
顾惜瑶闭了闭眼,昨夜的场景瞬间重现。
他浓墨重彩的深邃眉眼,里面裹挟着令她战栗的情愫和欲色。
灼热的酒气仿佛仍然萦绕在鼻尖,低沉沙哑的嗓音也好似依旧回荡在耳畔。
她再次睁开眼时,双颊早已红得发烫。
定了定呼吸,这才重新举起笔。
再次落到纸张上时,笔触却显得张扬而肆意,几乎再也没有哪怕一丝丝的犹豫。
就算看不到他的脸,她也能足够清晰准确的复刻出来。
他就像一块烧得火红炽热的烙铁,在她脑海中,在她心上,早已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或许此生都再难忘却。
顾惜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画到了下午两点多,素白的指蹭上了黑乎乎的铅灰。
她舒了一口气,将画板放到茶几上,而后走进院中去把手洗干净。
做完了这些,她便换了一身衣服。
简简单单的t恤和短裤,没有再想着刻意打扮的体面一点。
揣上钥匙,拿上钱包和手机,锁上大门。
不知不觉滴米未进,她得先去填饱肚子。
然后再去车站坐车就好了吧,她记得上次傅义说过有一趟车是开往A市市中心的。
顺着兰姐烧烤店往前的一趟街有几家连着的小餐馆,其中有一家面馆的鸡汤面顾惜瑶很是喜欢。
于是她径直走去,钻进店里朝着老板唤了句:“叔叔,麻烦来一碗鸡汤面。”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见过顾惜瑶两次就印象深刻。
老巷里从来都没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儿。
“诶呦,好几天没见过你了啊,”老板打了声招呼,转头就进厨房去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