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傅义推开房门,都没有看到顾惜瑶的身影。
那个他亲手为她做的画架摆放在厅里,边上还七零八落地洒了一地颜料。
傅义心一颤,也来不及收拾。
赶紧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到茶几上摸进了卧室。
小小的屋里一片寂静。
甚至连床头那盏灯都没有开。
正是因为这样,顾惜瑶急促的呼吸声才显得异常清晰。
傅义慌了。
冲到床前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顾惜瑶埋在被子里的小脸儿捧了起来。
这才发现入手一片滚烫。
“瑶瑶!!瑶瑶!!”
傅义低着嗓子连连唤她的名字。
等了老么半天才等到一声微弱的应答。
“傅义... ...难受... ...”
或许是生了病,顾惜瑶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助。
又软又黏,似是没有半分力气。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傅义,但眼皮子却沉得厉害。
挣扎了半天也只能勉强露出一丝缝隙。
她烧得太高了,连眼尾的位置都生出了淡淡的血丝。
“你乖乖的躺着,我带你去医院。”
傅义先将被子给她盖得严实些。
转身打开衣柜,打算给她拿件厚点的外套。
快到换季的时候,徐默默给顾惜瑶寄过来了一箱厚衣服。
都是她原来穿的。
但从前顾惜瑶但凡冬天出门基本都是车接车送,所以也很少买那种很厚的外套。
傅义挑挑拣拣,心想这些做衣服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本来就是冬装还不舍得多放点料?
他肯定不能让顾惜瑶穿得那么薄就出去。
于是,傅义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棉袄。
虽然稍微旧了点,但里面塞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棉花。
一件都能顶她衣柜里的好几件了。
将顾惜瑶从床上扶起来,傅义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穿好。
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再把帽子给她戴好了。
然后自己身子一转,往地上一蹲。
十分熟稔地双手兜住顾惜瑶的腿弯儿,就把她背到了背上。
顾惜瑶本来就身量娇小,傅义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就像个厚厚的大被子一样。
看起来就像是把她整个人都从头到脚包裹起来了似的。
拿上钥匙,把顾惜瑶的手机揣到裤子口袋里。
傅义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就着急忙慌地背着顾惜瑶走出了家门。
这个时间段老巷附近不是太好打车,他背着顾惜瑶沿着大路往前走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以后,他告诉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然后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和顾惜瑶说话。
他长了这么大,上次体会到这种如此不安的感觉还是傅母离开的时候。
好像也是个这样寒冷的季节。
幼小的傅义站在门口,紧紧地攥着小拳头。
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妈妈渐行渐远。
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告诉自己不能那样自私。
妈妈在这个家里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去绊住她的脚。
想着想着,傅义便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无比心疼地将顾惜瑶搂在怀里,用粗粝的指腹不停地搓着她滚烫的双颊。
“瑶瑶,乖。马上就到医院了,不许睡。听到了吗。”
顾惜瑶没有回答的力气。
但残存的理智却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傅义的不安。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强撑着疲惫,浅浅点头。
从鼻腔里发出了些闷闷的声响。
司机师傅看着后视镜也发现了这姑娘好像是发烧了,而且还烧得不轻。
幸亏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也不算多,就尽量狂踩油门。
刚刚看到青乡医院的牌子,傅义就控制不住了,单手握住车门。
司机前脚刚踩了刹车,他赶紧一掏兜儿,扔到后座上,“麻烦您了师傅,不用找了。”
下一秒,背上顾惜瑶就朝着医院大门冲了进去。
“您好大夫,我挂个急诊,麻烦您能稍微快点吗?我女朋友烧得不行了。”
傅义背着顾惜瑶到了挂号的窗口,还算幸运。
窗口是空着的。
护士收了挂号费以后赶紧劈了啪啦一顿操作,把挂号条一递,“一楼靠右手,最里面那个屋。”
“谢谢。”
傅义接过挂号条,把身上的顾惜瑶往上拖了拖。
快步朝着护士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白班的时间,挂号的屋里就剩了两个值班的中年护士。
正捧着茶水闲得无聊,便不禁小声讨论起来。
“诶呦,刚才那小伙子长得可是够帅的!个子也高!身板儿也结实!”
“可不是嘛,而且还体贴,啧啧啧,瞅他紧张的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谁家姑娘那么有福气啊!”
“诶,小刘,你家闺女相亲那事儿怎么样了?”
“嗨,别提了!那媒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介绍的那几个男的就没一个眉眼周正的,别说我闺女了,就是我都看不上!”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以后,顾惜瑶终于打上了点滴。
大夫说她可能是染上了流行性感冒,可能最近饮食不规律还有点营养不良。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输两天液最好。
傅义自然没有二话,交完费以后便搬了个凳子,专心地坐在病床边上陪着顾惜瑶。
他刚才还从门口的小卖店抽空买了包湿巾,一下一下地帮顾惜瑶擦着额头,想要用这种微不足道的努力让她的体温快点降下来。
给顾惜瑶输液的值班护士扎完针了以后看天色不早了,便跟傅义说如果想要稍微快点可以调下输液的速度。
傅义摇摇头,说:“能多慢就多慢。”
他知道点滴的速度如果太快了容易不舒服,哪里还能让人家加快了。
“好吧。”
那小护士年纪挺年轻的,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多看了傅义两眼。
看他这么珍惜自己的女朋友,忍不住有点羡慕。
但又往床上一看。
哎。
得了。
那妹子长得跟仙女儿似的。
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她一个女人家看着都稀罕。
顾惜瑶躺到病床上以后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没过一会儿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点滴打上了,傅义也算是终于松了口气,也就没拦着她。
点滴的速度极其缓慢,半个小时以后瓶子里的液体也没走多少。
正逢此时,傅义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开始嗡嗡震动起来。
他怕吵到顾惜瑶,赶忙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等来到走廊上才发现原来是顾惜瑶的手机在响。
傅义看着顾惜瑶手机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不禁也有半晌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