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下子就给傅义整不会了,耳根子冒着热气别别扭扭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去哪儿啊?”
“回家,就是之前我和妈妈住的那里。”
顾惜瑶两条腿儿晃晃悠悠的,晃着晃着就垂下来不动了。
“傅义,”她再次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剖开,心口不禁猛烈抽痛了一下。
“我妈妈脑子里长了个瘤子,没治了。”
她双臂愈发用了力气,搂着傅义的脖子,仿佛这样就能多些勇气。
傅义一听这话,脚步当即就刹住了。
低头看着顾惜瑶趴在自己的肩膀上,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的,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安慰都是无用,该说什么呢,别伤心?会好起来的?
那都是屁话,傅义明白。
所以,他也只是端着顾惜瑶又往上托了托,宽大的手掌和结实的手臂牢牢地保护着她。
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要怕,他在。
原来住的那栋别墅离着这个地方可不算太近,两个人自然不能就这样一路走过去。
傅义又抱着顾惜瑶走了一段路,就在路口拦下了辆出租车。
等到了地方,顾惜瑶站在这栋既陌生又熟悉的房子面前,却陡然觉得有些犹豫。
她知道只要一推开这扇门,记忆就会如潮水一般汹涌奔来,那些她和徐瑶算不上多么快乐、温馨的记忆,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也仅仅只能用来缅怀。
傅义站在她身后,也没催她。
只是一直紧紧牵着她的小手。
直到她已经准备好了,看着她用钥匙拧开了那扇大门,才陪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别墅已经空了很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味。
顾惜瑶在厅里站了一会儿,而后便带着傅义去了她的卧室。
这个房子和顾方诚家的装修风格差不多,都是极其奢华的欧式装修,但只有顾惜瑶的房间干干净净、简简单单,一张不大不小的单人床上铺着柔软蓬松的碎花床单。
窗帘也是极其素净的亚麻色。
书桌、小书架、衣柜都是榉木制的,经年累月的打磨使它们边角处不免留下了些淡淡的痕迹。
傅义走过去用粗糙的指腹摸了摸,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木头做的东西?”
他记得在陆程那个游戏厅,顾惜瑶总围着他打的那个木梯子转。
等到自己给她亲手做了个画架,更是开心的一整天都没有合上嘴。
“嗯。”
顾惜瑶走过去看了看书桌上放的那几本绘画素材书。
“可能是因为喜欢画画吧,我还记得第一次去画室的时候,成排成排的画架摆在屋子里,当时一瞬间就觉得心里好像静下来了似的。”
顾惜瑶笑道,“算是爱屋及乌吧。”
其实仔细想想,顾惜瑶也没觉得需要带什么东西走。
“傅义,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个行李箱拿下来?”
顾惜瑶指了指衣柜上面。
傅义点点头,单手举过头顶一够,轻飘飘地就把那个超大号行李箱拿下来了。
顾惜瑶看了看他,抿着嘴乐,一边把行李箱敞开放到地上,一边开始收拾衣柜里的衣服。
嘴里呐呐着说:“有个男朋友真好,都不用踩小板凳儿了。”
傅义挑挑眉,也没谦虚,双眸寻着屋里扫了一圈儿,
“那你不奖励奖励我?”
说完了这话,后面那句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一些,带了点试探道,“就比如... ...给我看看你小时候儿的照片什么的。”
“噗。”
顾惜瑶实在没坚持住,笑着拉开了衣柜里面的一个抽屉。
她说怎么自打进屋以来傅义就明显有点躁动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看吧。”
她和徐瑶都不太喜欢拍照,照片并不算很多。
但终归长了这么大了,七七八八地倒是也能凑出一本相册来。
拿到了相册的傅义,就像是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大骨头一样,捧着那个大厚本就乖乖地坐在了小天鹅的床上。
吞了吞口水,手下的动作不自觉地变得小心翼翼。
就像是生怕把那本相册摸坏了似的。
顾惜瑶看着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好笑。
也没管他,便继续专心收拾起衣服来。
她并不喜欢过度购物,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心思敏感、细腻的人。
所以总会觉得不踏实。
徐瑶则向来奢靡,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有时候让顾惜瑶看得都有些害怕。
从前她小,偶尔还会有些担忧地问徐瑶。
“妈妈,爸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呀,你买这么多东西,会不会把爸爸花穷呀?”
然后,徐瑶就会笑得一脸勉强地回她,“不会的,爸爸可厉害了!能赚好多好多钱呢!”
“瑶瑶不用担心,我们想要什么都可以买。”
现在想来,或许那也只不过是徐瑶无意义地填补内心空虚的一种方式罢了。
花的钱再多,也无法得到顾方诚专一的爱和陪伴。
而现在呢,他终于可以好好陪她了。
但她... ...却已经时日无多了。
傅义翻着相册看了几眼,便被顾惜瑶一声几不可闻地苦笑声打断了。
他抿了抿嘴,把相册放到床上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瑶瑶,跟我说几句话儿?”
他知道顾惜瑶心里难受,不想让她就这么自己憋着。
顾惜瑶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了行李箱,顺着床沿坐下了。
呐呐地说:“其实我现在好多了,刚开始听到的时候确实差点受不住。”
“说实话,昨天刚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我妈妈从前对我的态度一向比较强硬,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问我的感受,最后都是她替我做决定的。”
“我觉得不重要的事情也就由她去了,但要是不能让步的事我们两个就肯定会吵架。”
“昨天... ...昨天她那么求我,我心里就一直怪怪的。”顾惜瑶回忆道,“加上今天早上,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让我都有点不认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