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身上穿着半袖背心,拳头一抡起来袖口儿都跟着往上窜。
那胳膊上的肌肉疙瘩也胀了起来,可见每一下都用了狠劲儿。
夏云先是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堪堪回过神来时却没有立刻去拉架。
她但凡要是个老爷们儿,高低也得拼了命地跟这孙子干上一仗。
“夏云!!你快劝劝啊!”
林美丽扯着脖子在旁边喊,但也不敢凑得太近了。
生怕再给自己误伤到。
却见夏云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儿看着,也不出声,也不动弹,登时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诶呦我的姑奶奶诶,你还看得挺开心?用不用我给你买斤瓜子儿来助助兴?”
“那谁... ...陆程。”
夏云无声叹息,终于是叫了他的名字。
陆程的动作蓦地停下。
拳头滞在半空中顿了大概三四秒的功夫。
然后又重重抬起。
“我c!!”
瘦高个儿的兄弟可是站不住了,他见陆程明显是对夏云的话有反应,便先一步低了头。
皱着眉头哀求道:“姐,姐!!您真是我姐!我们知道错了行不行,赶明儿再也不来了,求您了,让这哥别打了啊!”
夏云瞧着陆程这架势,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对他燃起了兴趣来。
刚才在门口儿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明明那么混不吝,突然发起狠来还真挺吓人。
就好像突然换了张脸似的。
别说。有点儿帅。
“陆程,你别打了。我把电话号码给你。”
夏云挑了挑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 ...”
好家伙,这句话一出陆程跟被按了开关似的。
“腾”得一下就站起来了。
地上躺着那个这才终于有劲儿哀嚎,连连倒吸着凉气。
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这脸现在肯定跟猪头有一拼。
他慌慌张张地挣扎着起身,一道来的朋友赶忙冲上来搀着他。
俩人是一秒都不敢多留,灰溜溜地便夺门而出。
剩下陆程站在原地,甩甩已经有些发麻的手。
忽然就笑了。
笑得一脸荡漾。
嗓音粗沉地问她:“不框我?”
“开玩笑呢,我说话算话。”
夏云没墨迹,张口就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陆程也痛快,掏出手机来一记。
转身就走。
林美丽心有余悸地朝着门口看了老么半天,半晌后胸口的那团气才终于舒了出去。
紧接着她便开始训夏云:“不是我说姐,您怎么想的啊?就这么着把电话号码给他了,你不怕他以后更缠着你不放了??”
“有什么可怕的。”
夏云往沙发上一坐,不自觉地把刚才的场景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后牵起唇角笑了两下,“挺有意思的。”
……
陆程并没有像林美丽说的那样,拿到夏云电话以后就恨不得天天骚扰她。
反而极有分寸。
他基本上隔上两三天就会给夏云打上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的时间大约是傍晚五六点钟左右。
陆程这人本来就是个话多的,遇到喜欢的姑娘也半点不带怯场或是害羞。
左一句又一句,恨不得把人家从早到晚每顿饭吃的什么都问个清清楚楚。
夏云自从奶奶走了以后也是一个人惯了,冷不丁有这么个人时不时地关心她,一来二去的心里还真是有点暖融融的。
人的感情本来就很是奇妙。
陆程这电话打着打着,她就不知不觉间养成了一种习惯。
后来甚至发展到了每天傍晚时分都会不自觉地拿着手机看,撅着嘴对着还未亮起的屏幕小声嘟囔:“什么毛病?非得隔几天才打回电话儿?就不能天天都打一个?”
林美丽的纹身店她最近都没再去。
一来是最近有场赛车,所以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她就光死盯着自己那辆机车了。
又是保养又是检查的,生怕它“身体”出什么问题。
这回的赛车可是有奖金的,明年能不能吃上饱饭全看这回了。
二来嘛,就是陆程那次为了她跟人动手儿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遍了老巷。
林美丽第二天跟夏云打电话的时候念叨了几句。
听说陆程回家以后,他爹陆大鹏也刚巧连着输了一天的麻将。
抄起家里的墩布把儿就要打他,说他在外面不干好事儿,成天给他惹一身骚。
陆程早两年个头儿窜的就比陆大鹏高了。
正当年轻力气也大,早就不会傻到任由他爹揍他。
他抢过墩布把儿“咔吧”一声就抡在墙上,直接成了两半儿。
给陆大鹏气得满脸赤红,扯着脖子骂了他整整大半宿。
也是因为这件事儿,夏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个疙瘩没解开。
她自己本来就是个事情多的,就算是真的谈对象儿也不想谈这么个麻烦的人物儿。
而且听起来这陆程他爸真是个混人。
陆程怎么说也是他儿子,就能一点儿不随他么?
俩人才认识没多长时间,那小子对她没准还带着新鲜劲,真面目还没有露出来也未可知。
奶奶走的时候就是不放心夏云,怎么也是个姑娘家,从此以后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她害怕夏云被别人欺负,更害怕夏云不学好,误入歧途。
尽管到了最后的那几天,却还是强忍着病痛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嘱咐。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夏云车赛结束,成功拿到了第二名的奖金。
可就在这一晚,陆程再次给她打过来电话的时候。
她却只是抿唇听着,纤长白皙的指腹间夹着一根半燃的香烟。
她靠在自家破旧的窗框上,单手落在外面,烟灰燃烧了大半都没有吸上一口,最后随着夏风被吹到了楼下。
“陆程。”
夏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闭了闭眼,“你以后还是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边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却没问为什么。
而是说了句:“你不信我。”
“... ...”
夏云是真没料到他竟然能猜出自己的心思,手一抖,烟头儿也掉了下去。
“我不是不信你。”
她柳叶眉一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轻轻搓了搓指腹,才缓缓开口道:“陆程,咱俩都是麻烦精。”
“两个麻烦精凑到一起,今后的生活是不会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