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唐憬沂盯着门口入了神。
窗外的风从阳台灌进来,徐徐吹往他的身上。
额前的碎发微微拂动,他低下了头望着手中的杯子。
杯中的液体澄澈,微微可见他的倒影。
房门被推开,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听出了来人是谁,所以他并没有抬头。
“老板,小姐她跟着夫人离开了。”
闻言,男人沉默了两秒才平静地嗯了一声。
老爷子问话,其他人自然会退避,她离开也是正常,只不过,心底微微有些空。
晃了晃杯中的液体,他抬起手缓缓将最后的液体喝下。
“最近几天辛苦了。”
抬起头,男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
“应该的。”谭岐颔首应下。
“老板,此次车祸死的是恒盛集团的老总。”
闻言,男人略有一丝诧异。
“意外还是预谋?”
“这件事有太多蹊跷,目前还在查。”
“查到了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是。”
“老爷子那边。”
晃了晃空杯子,语调漫不经心中又暗含着波涛汹涌。
“老爷子应该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还未下达什么指令。”
“嗯。”
“你先下去吧。”
“是。”
临走前,谭岐忽然想起了那事,不免踌躇了几秒。
“怎么了?”病床上的男人自然是轻易捕捉到了他的异样。
谭岐面色微变,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
“在您手术的那天,允儿小姐她划伤了小姐的脸。”
摇晃的水杯悬在空中,男人剑眉微蹙,眼底暗色涌动。
突然冷下的气氛让谭岐很快感受到,但他还是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在您昏睡的这几天,允儿小姐又想对小姐动手,只不过被我拦下了。”
话毕,病房里彻底安静了,安静到那窗外灌进的风都仿佛懂事的禁了声。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像暴雨将至前暗流波涛。
黑色的眼底凝聚着腥风血雨,只差一个契机便可撕开口子暴虐发作。
谭岐安静等着,没再吐出只言片语,更没有打量那床上的人。
良久,床上的人才终于有了动作,捏着杯壁的手指节泛白,他微微抬眸侧头,看向了那骄阳正好的窗外。
“你先出去。”
语调沉沉,眼角眉梢处压着怒意,谭岐知道这是他惯有的发怒前兆。
在谭岐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依稀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杯子碎在墙角,四分五裂,碎片滚着阳光,最后零落无序地躺在地板上。
不用谭岐交代,他已猜出了前后缘由。
既然胆子如此大,那自然得收拾一番了,否则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唐甜跟着唐父唐母回了家,糖葫芦见到了熟悉的人立刻兴奋地冲了上来。
尽管骨折的那条腿还没恢复,但依旧阻碍不了它对她的思念。
吃过了晚饭,唐甜泡在了浴缸里,暖和舒适的温水包裹着全身,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了下来。
望着窗外的星空,她想起了远在医院病房里的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无聊。
脸上浮现出愧疚和自责,她心头也似堵了石头一般闷闷的。
哗的一声,唐甜从浴缸里起身,再没了心情。
坐在阳台上,她盯着他空荡的房间。
落地窗紧闭着,两扇窗帘间只留出两米的宽度。
阳台的灯落进,她看到了里面羊毛地毯的一角,除此以外,其他的摆设全都隐匿在暗夜中,让她无法窥探分毫。
这个房间已经空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些时候她都恍惚了,恍惚到认为这个家只有三口人。
深夜的风有些凉,等她终于感到冷的时候才发觉时间很晚了。
以往这个点,她早就睡了,可自从哥哥出事以来,她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又谈何准时休息呢?
这些天来,她总是会做噩梦,梦里的场景都和那日的一模一样。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明明事情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
每次做噩梦她都会被吓醒,只有亲眼看到病床上的他良久才能抚慰她的恐惧。
说真的,从医院出来,她竟还有些不习惯了,或许是少了消毒水的气味,又或许是自己始终放不下心来。
燃上床头的熏香,唐甜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一夜。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侧头望向了旁边多出来的床,不用猜都知道前几日的那里睡着谁。
他之前都是昏睡,对外界不会有任何的察觉和感触,但看到那张床,他的脑海里总是自然地浮现出她的身影。
他在想,现在这个点,她应该睡着了吧。
想到她的脸庞,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下午看到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的唐允儿张牙舞爪,冲着她的脸恶狠狠地划去。
如果没有旁人拦着,她只会更加地肆无忌惮。
思及此处,他的呼吸都重了很多,眉间的阴郁也似暗夜凝厚。
关于这场车祸,京都的新闻社无一家仔细报道,所有报道都只一句概括,毕竟这里面涉及到了唐家。
不用上面任何的警告,底下的人自然不会傻傻地往枪口上撞。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全都明白。
处理这场事故的负责人此刻已是焦头烂额,毕竟死者身份太不一般,加之唐氏那总裁及千金都因车祸受了伤,他压力着实太大。
压力大在这不是普通事故,而是牵扯太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上面微微暗示了这场车祸不是偶然意外。
他将监控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依旧没能看出那失控货车的目标到底是谁。
是恒盛集团那老总,还是前面那位不曾经常露面的唐家千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