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葛巧云,还真是个能忍能伸的,为了一口气,咬牙答应了刘彩芹的条件。
不过合同三月一签。
防的就是刘彩芹的咸鸭蛋有古怪,到头来砸手里了。
两个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谁都不相信谁。
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开始了合作,也跟对面商店一样,煞有介事地搞噱头做宣传,折腾了一两回,鸭蛋倒是有人问津了。
可惜刘彩芹的手艺还是太差了,咸鸭蛋咸的齁嗓子,买的人越来越少,葛巧云只能把价格一降再降,心里晦气的不行。
事情如果到此为止,两个人还不会大打出手,起码面子上还能维持维持。
坏就坏在刘彩芹的咸鸭蛋,越到后来古怪越多,不光是咸,它还臭,可把一向爱干净的葛巧云给腻歪坏了。
本来她小店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好嘛,咸鸭蛋一放,整个屋子都是臭鸭蛋味。
原本想进店来买其他东西的人,一闻这味儿,也捏着鼻子给熏跑了。
好好的生意都耽误了。
葛巧云能不气嘛。
甚至还有吃咸鸭蛋吃坏肚子的,也找上门跟她要说法。
葛巧云好说歹说把这件事摆平了,心里却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去找刘彩芹要说法,她的意思鸭蛋坏了,要退钱。
刘彩芹怎么肯!
已经吃进嘴的肉是万万不能吐出来的,何况两家已经签了合同,这合同还没到期,至于咸鸭蛋坏了?怎么可能,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谁家的腌菜三个月不到有放坏的时候,这又不是三伏天,要坏,也是葛巧云保管不当。
两人你来我往,可不就吵吵起来了嘛。
甚至还动了手。
葛巧云单枪匹马,固然没捞到好,刘彩芹因为丈夫儿子不在家,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反正事后两个人出门,脸上都挂了彩。
合作,自然是不可能了。
刘彩芹本来兴冲冲的,早又腌下了两坛子鸭蛋,就等着时间一到开封就卖。
这下子都砸自己手里了。
她老公徐锁库一开始就不赞成她腌什么咸鸭蛋,这下子更是冷嘲热讽,“我看你就是闲得蛋疼。”
两口子为此吵吵过好几回。
儿子们跟当爹的一个意见,“别腌了,卖鸭蛋。”
刘彩芹眼见大势已去,孤立无援,也只能作罢。
已经腌进坛子里的没办法,家里攒起来的新鲜鸭蛋还有好多,以前都是卖给小贩儿,最近小贩儿也不来了。
刘彩芹想来想去,又想到了林满秀。
得,还是卖给她吧。
也不管先前自己那事儿做得地不地道,反正两家也没撕破脸,她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何况林满秀跟葛巧云还不一样,林满秀这人,傻乎乎的,不咋记仇。
于是腆着脸又来登徐家的门槛子。
进门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家里还有两百来斤鸭蛋,满秀你要的话,我给你算便宜。”
“两百斤,这么多?”林满秀有点犯愁,她这儿刚收了陈家五百斤,哪还吃得下?
刘彩芹一见她皱眉,只道是她拿乔,忙说,“也就是满秀你,生意越做越大,现在满村子谁不知道你家的咸鸭蛋好吃。”
说到这里,心口忍不住又要泛酸。
不过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忙打起精神继续捧人家臭脚,“我是万万比不上,原本还以为是个人就能做,结果呢,一来就叫我弄砸了,不过,其实吧,就是有点咸。”
听得一旁的徐祯祯忙憋住笑,转过身子。
林满秀也有点接不住话,“咳,是吧。”
刘彩芹继续道,“谁知道葛巧云那个烂嘴巴,天天在外头编排我家的咸鸭蛋臭,你说,这我还能卖给她吗?忙活半天,倒落得一身气。”
“气得我,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林满秀听得点头,“不干了也好,省心。”她也纳闷,刘彩芹咋就能把个鸭蛋给腌臭了。
刘彩芹见状,忙趁热打铁,“是,家里人也都这么劝我来着,叫我别腌了,卖卖鸭蛋就好。我打量着,鸭蛋卖谁不是卖,卖小贩儿我还多赚五分钱呢,不过咱们老邻居了,还是卖给你我更愿意。”
又来了,又要得便宜卖乖了,徐祯祯忍不住撇嘴。
这回,非要剥她一层皮。
于是同她妈使个眼色,“妈,咱家不是刚收了五百斤,哪里还有闲钱?”
五百斤?刘彩芹一听,心里立时凉了半截儿,坏了,坏了,这还是来晚一步。
林满秀也道,“彩芹你不知道,我这刚收了五百斤,手头儿确实没钱了。”
“要不这样妈,咱先把鸭蛋佘下来,等下个月咸鸭蛋卖出去,手头宽绰了再……”
“哎呀你这孩子,净出馊主意。”林满秀摇头,“这么大一笔钱,哪能你说赊就赊呢,我看还是算了吧。”
不想刘彩芹一口答应了,“能,能赊。”
林满秀有点不敢信,“彩芹,你说真的?两百斤,也有两百块钱呢,咳,我是说,这个鸭蛋价,还是一块钱一斤。”
“不对。”徐祯祯大声道。
“咋就不对了?”林满秀问。
刘彩芹也忙支棱起耳朵,笑眯眯问徐祯祯,“祯祯,这个价有啥问题?是高,还是低了?没关系,低也没关系……”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们从别家买的鸭蛋,可不到一块钱,人家还有优惠呢,一百斤另外再多给八斤鸭蛋。”
这?
刘彩芹心里把账一算,一百斤多给八斤,她两百斤就要多给出去十六斤,合着她两百块钱得搭出去两百一十六斤鸭蛋。
少赚十六块钱!
死孩子真特么气人,刘彩芹在心里腹诽徐祯祯。
嘴上却还要满口子夸赞,“要说,还是你家祯祯脑子好使,啥都能记住。”
林满秀真心实意同意,“要说记性,是比我好。”
刘彩芹真是服了这娘两个。
不过徐家提出的条件,刘彩芹最后还是妥协了。
两百块钱,买她两百一十六斤鸭蛋,还是赊的,下个月钱才能到手。
刘彩芹出了徐家大门,往回走的时候,越琢磨越气闷。
等回到家,看见堆了满地的鸭蛋,还有老公的冷脸,她又有点庆幸,终于卖——哦不,赊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