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这些,都是那个青衣人告诉我的……是他说我是飞卿真人的转世,我才……”洛城音断断续续,低下头不敢看梧珩失望的脸。
从小到大,洛城音就没吃过什么苦头,被家族寄予厚望后,更是志得意满,根本没想过自己的小聪明,迟早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他不禁有些绝望,在月离忧冰冷的视线中瑟瑟发抖。
听到他的话,月离忧的眉头越皱越紧。
殿中沉寂了许久,月离忧才轻声开口:“你说的那个青衣人,叫什么名字?”
洛城音脸上迷茫了一瞬,道:“不知道,家主没告诉过我,不过他姓莫,家主唤他莫真人。”
听见“莫”这个字,洛非清握剑的手一下子收紧,眼中也闪过一丝寒芒。
不过因为站在最后面,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月离忧冷淡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继续问道:“除了他姓莫,还有别的吗?”
“别的……”洛城音咬着下唇,绞尽脑汁想了想,脑海里灵光一现,“哦,对了,他还有一把剑!那把剑我看过,剑身刻着两个字……‘怀风’”
怀风剑,又姓莫,梧珩脱口而出道:“离恨峰主!”
莫怀盈!
洛非清的瞳孔猛地缩紧,碧云宗火烧过的废墟,和离恨峰前的种种画面在他脑海闪过,一时间,死寂的心头又掀起海啸,分不清是恨是怒。
他僵硬在原地不能动,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数九寒天,给他从头到尾淋了一盆冰渣子,冷得他浑身发凉。
但很快,只是瞳孔颤抖了片刻,他又冷静下来。
以他现在的修为,就算找到莫怀盈,也无法杀死他。
不假思索地吐出那句话后,梧珩皱起了眉:“不可能吧,离恨峰主为什么要派你来接近宗主?他可是宗主的师兄啊!”
同为鄂玉仙尊的徒弟,难道莫怀盈跟宗主的关系,不比洛城音更方便?
还是说,是因为……飞卿真人?
梧珩想到这一点,一下子噤了声。
当初的羽凌宗合籍大典,洛飞卿正是收到莫怀盈送来的贺礼后,才脸色一变,不顾在场众人,提剑就离开了大典。
事后月离忧抱着洛飞卿的尸体回来,不是没有人猜测过,是不是这三人间有什么蹊跷。
莫怀盈在羽凌宗的身份很特殊,他掌管着无人居住的离恨峰,又是宗主师兄,一生随性洒脱。
哪怕是宗内七大长老,也很少见到莫怀盈。
在莫怀盈十八岁时,他就下山了。
一游历就是几十年,根本不待在羽凌宗。
梧珩对莫怀盈的印象不好不差,但是说莫怀盈和飞卿真人的死没有关系,他是半点不信的。
不过由于莫怀盈的身份,没人敢在宗内提起这茬。
一个是宗主师兄,一个是宗主道侣。
一个还活着,不见踪迹;一个已死了,谜题未解。
除了宗主,恐怕没人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
梧珩左思右想也想不到,洛城音居然跟莫怀盈有关系?
宗主身边的神器又是什么?他怎么没听说过?
太多疑问围绕在梧珩脑海,他还想再问,月离忧出口打断了他的话:“本尊知道了。”
洛非清扫了月离忧冷若冰霜的侧脸一眼,漫不经心地想,不知道月离忧此时是什么心情。
一心维护的师兄,竟然在打他手中神器的主意。
而这神器的存在,洛非清身为月离忧的道侣,甚至都不知道。
洛非清在心底嗤笑一声,枉他以前竟然逼迫月离忧在自己和他师兄之间做选择,真是自作多情,自不量力。
他对月离忧的了解,远远比不上莫怀盈。
洛城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来,只希望月离忧放他一马:“弟子什么都说了,请宗主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他匍匐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透明的泪水顺着眼角划下,他很不甘,但也不想就这样去死。
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洛城音抬起头,那张肖似洛飞卿的脸挂满泪水,看着就让人心软。
月离忧扫过他,视线却并没有停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洛非清。
“除了这些,还有呢?”
“还有?”洛城音一愣,他已经什么都说了。
“你为何要害非清?”
问话兜兜转转又回到洛非清身上,洛城音这才恍然月离忧问的是什么,破罐子破摔道:“是,是我嫉妒清师兄,我知道错了,请……请师兄原谅我。”
他对着洛非清磕头,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这话间接承认了刚才洛非清说的都是真的。
他果然勾结洛东离,意图除掉洛非清。
梧珩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没想到洛城音不仅觊觎宗主之物,还想害宗主徒弟!
“宗主,这人不配留在羽凌宗,不若将他逐出宗门吧!”梧珩忍不了了,他看着就来气。
月离忧瞥了一眼洛非清:“你想如何?”
洛非清低下头:“但凭师尊做主。”
“那便按照宗规,逐出宗门。”
月离忧淡淡的话落下,洛城音身子一颤,松了口气:“谢宗主!”
只是逐出宗门而已,这惩罚比他想象中小得多。
洛城音有些激动,眼角余光看了洛非清一眼,把今日的耻辱记在了心里。
来日,他要百倍,千倍地还给他!
梧珩见他欣喜,冷冷一笑:“别高兴得太早,逐出宗门,不是让你就这样离开。我羽凌中人,岂是白让你算计的?”
他话音落下,洛城音突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在身上,整个人如被巨石碾压,经脉寸断!
“啊!”
洛城音痛得惨叫一声,趴在地上,红色的血顷刻染红了白衣。
他惊恐地发现体内灵力窒涩,绝望地抬起头,听到梧珩道:
“废你修为,望你好自为之。”
梧珩袖风一甩,洛城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送到了羽凌宗的山门外。
他浑身是血地趴在草丛里,恨意一点一点将眼瞳填满。
洛非清、月离忧、梧珩……
每爬一步,身体就传来钻心的疼,好教他记得今日的苦楚。
洛城音咬着下唇,直把唇瓣都咬破了,流出血来。
他顺着西山爬到风落桥,茫茫大雾中,桥索摇摇晃晃。
一把如雪长剑光芒乍现,等洛城音反应过来,剑身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滴嗒、滴嗒……
血沿着桥上的木板缝隙流下深渊,洛城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就这样含着恨意和不甘死了。
尸体滚落索桥,而那完成任务的剑,又如有生命一般,飞回主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