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像疯了一样的冲到了轻凌面前,第一次对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我知道。”轻凌神色恍惚的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我们一直在找天道之女,想先将她杀死,给龙族谢罪,再找天道算账,现在……”
“现在我就是天道之女,不如我以死谢罪,也……也省了你动手杀我?”
君上双眼赤红的扬起手,那一掌终是没有落下,他声音沙哑到近乎没有一丝力气的对轻凌说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将他想要的东西说出。
千言万语,到了最后,竟化作一句:“你走吧。”
走?
轻凌愣愣的抬起头,只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一样,笑中带泪的问君上:“走?你要我走去哪?”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无论是极北狼族,还是青鸾峰上,这两个她曾以为,是她家的地方,最后都家不成家。
就连君上这个,一直以来,与她携手并进,她愿托付一生的男人,最后都不属于她。
好似天下之大,芸芸众生,她只是茫茫人海间,一个与万物擦肩的过客。
“去哪里都可以,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最终,君上还是不忍心对她动手,只是让她离开。
要是可以,她甘愿以死谢罪,但她却明白,现在根本不是她可以死的时候。
她还有事情要做,还有东西支撑着她,哪怕是像条狗一样,残喘于世,她也不能死。
是啊,她还不能死。
比起死,最令人难受的,便是不想活下去的生。
她没有立即爬起,而是跪在君上的脚边,生生的磕下了三个响头,用那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对君上留下一句:“敢做必然敢当,终有一日,我会给龙族,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完这话,她踉踉跄跄的走了。
亦如从未出现的过客。
青鸾峰上,只剩下一脸胜利者姿态的轻荷,被打的落花流水的风云珏,与一脸苦楚的君上。
还有已经停战的‘云霄真人’,以及蓝家两兄弟。
这么多年了,轻荷终于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从青鸾峰上赶走。
轻凌也再也没脸回到这里,她自然不会再对蓝澈蓝望等人赶尽杀绝,即便蓝望一脸狰狞的望着轻凌离去的背影,对轻荷大骂,对君上出言不敬,那也不重要了。
从此以后,这方世界,只属于她一人。
轻凌走了。
像君上说的那样,滚的很远很远,一度逃回了极北雪山,那片狼族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拜火殿的圣火,在雪山之巅汹汹闪耀。
狼族的林地,就在雪山一角,却早已物是人非。
洞里的水晶,被人偷了个精光,狼族的尸体,也不知去向,曾经被她当作家一样的圣地,一片凄凉。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大雪落满了她的肩头,染白了她的睫毛,只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她好像听见了,狼妈与御影的叫声,在她耳旁响起,她好像看见了,曾经与她一同长大的狼崽们,在雪地里奔腾。
可她当她抬眼的时候,这所有的一切,却又烟消云散,宛若入梦一场,唯美为幻。
她徒步走进了狼群曾经生活的山洞,竟在角落里,见到了狼妈曾经给她睡觉的‘小床’,上面已经沾满了尘土,与多年前留下来的血迹,甚至还有千宗十八山的人,屠杀狼族时,留在上面的脚印。
拜火殿就建在极北,她曾回到这里无数次,却都未曾见到过这块毯子,如今这块毯子的出现,却像是给了她天地之间的最后一丝温暖。
她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这块毯子嚎啕大哭,浑身颤抖的蜷缩在了角落之中,任由洞外的寒风呼啸,都没能将她叫醒。
毯子很软,有儿时的感觉。
她在这洞里,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美梦。
梦里没有帝女,没有风云珏,没有千宗十八山,更没有那一场屠杀。
只有她做为一个人类的小孩,在雪地里被狼妈捡走,抚养成人。
是梦终会醒。
待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只觉得眼前这看似真实的世界讽刺之际。
刺骨的寒风钻进了她的骨头里面,她却将这块脏兮兮的毯子收好,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刻的她,仿佛再也没有软肋,拥有了铠甲,却没有了棱角。
她做好了准备,朝着山下走去,却从牧民的口中得知,拜火殿圣女,今天就要嫁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