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有鹅卵石。”王正义压低声线,悄然提醒,“不要慌,慢慢蹲下身,捡拾两块,握在手里。不要让野狼觉得我们怕它。”
杨振廷哆哆嗦嗦道:“可我……装不出,不怕它们的样子。”
秦宝宝嫌弃地看了一眼,道:“那就钻到水里,别出来。一个爷们,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胡令能嘴角微动,道:“这就是你和某海同志相比,缺少魅力的原因所在。是男人,关键时候,就得挺身而出。特别是喜欢的女人需要保护的时候,更应该当仁不让,勇敢献身,视死如归。”
杨振廷一听,心想,有道理啊!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说着,向前一步,举起手中顽石,对准咄咄逼近的头狼,正要狠狠一击。
被陈祥林一把抓住胳膊,低头斥责道:“你是吃了迷魂药,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要你手里的这块石头出去,狼群一定会跳下水池,将你我撕成碎片!”
说完后,转头,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狼群,回敬胡令能一句:“你有魅力,怎么不冲上去,展示你的勇敢,保护你的女神?”
看到围着水池,准备下水的狼群,胡令能腿脚直哆嗦,身体不断往人堆里挤。
“别挤我!”杨振廷伸出胳膊肘,顶了一下胡令能。
“我不相信,狼不怕死。”胡令能并不服气,小声回敬一句。
“你们还都是警署学校高材生,中学课本上,学的《黔驴技穷》,忘了吗?”
王正义压低嗓门,碎碎念,“狼是一种非常狡猾的动物,它们不急着下水袭击我们,就是还没有摸清楚,我们的实力到底如何?你我拿石头砸它们。反而暴露了我们的实力,让狼群觉得,你们就这样啊!只要我们把石头扔出去,狼群会在遭袭击后的三五秒之内,跳下水池,将你我撕成碎片。我们身上没有任何防护,狼群一旦袭击我们,我们还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吗?”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站在这里等死吗?”杨振廷瞪了老头一眼,觉得老头没必要把自己不足的底气,传导给其他人。
“对峙,我们现在只有对峙这一条路。”王正义重复道,“虽然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在敌强我弱的时候,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才有可能成为王者?”
“拖死它们?”凤钰卿补充一句。
“不是拖死它们,而是让它们觉得,我们并不是容易下手的猎物。希望它们放我们一马,到别的地方去寻找猎物。”王正义分析完,脸色比先前更显凝重,更加难看,甚至让人觉得老头此刻已经产生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既视感。
“没那么惨!”凤钰卿凤眼伶俐,瞅了瞅身边的男人,很快便将目光移向狼群。
“还有王海。他不会见死不救,他一定会帮我的!”秦宝宝补充道。
“王海和他老婆,还在树腰帐篷里睡觉呢?”杨振廷道,“即便他知道狼群将我们包围了。如果他是个正常人,也未必下来救我们。”
“是呀,王海即便想下来,面对这么多狼,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救我们?除了白白送死外,他有什么办法,能躯走这群野狼。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人之本性。”陈祥林也不看好王海。
百年雪松,树腰位置,双人帐篷。
听到王正义喊有狼,王海耳廓转动,从睡袋探出脑袋。
男人掀开帐篷一角,透过密密的针叶,月光下的温泉池,一群野狼将五位署警包围。
莹白的池水中,五个雪白的身影,背靠背,紧紧挨在一起。
他们脸上写着恐惧,无奈,悲伤,甚至绝望。
“不好,狼群!”王海像只游鱼,将半个身体从睡袋探出来。
柳香香趴在男人后背,惊叫一声:“怎么这么多!”
红润的脸蛋显出震惊神色,道:“他们被包围了。为什么不开抢?”
“他们应该没带枪。”王海解释,“他们可能没有想到,这里会有狼群出没。我估计下水的时候,都没有想着会有狼群,所以都没有随时带武器。”
王海推测完,腹诽一句:“他们太大意了。尤其是老王头,当了半辈子署警,这种弱智的错误,不应该犯啊?”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偶有一得。”柳香香道,“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还有松塔没?”王海问。
“干嘛?”
“打狼。”
“还有半袋子。”柳香香皱眉道,“打你的时候,一个都没中,那狼不比你灵活啊!我看还是用砍刀,或者配枪?”
“它们有二十多条,太多了。除了火攻,我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王海一边解释,一边快速穿衣服。
“有没有采松脂?”王海问,“我记得你在来时的路上,采摘一些松脂,说是要拿回家熏香?”
“采了。”女人回答很干脆。
“帮我把它碾碎,还有那盒蜡烛,一起碾碎。”王海吩咐。
以前在乡下,人们常将从森林里采摘回来的松脂和蜡烛,放在一起,熬成膏状,涂抹在火把上,用来照明。
现在,没有时间熬制,只有将它们碾碎混合,调成糊状,塞进松塔的缝隙里。
柳香香和王海,从小在乡下长大,动手能力很强。在王海穿好衣服,准备下树的时候,女人就将涂抹了松脂蜡油的松塔球做好了。
“快把衣服穿好,小心感冒了。”看女人光着膀子在帐篷中忙碌,王海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鼻子一酸,低头在女人红唇上轻吻了一下,道:“睡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要小心啊!能不下树,就不要下树。”女人突然眼泪汪汪,伸出白玉似的胳膊,搂着男人的脖子,将额头顶在男人脸上。
“来不及了,我得赶紧过去。”王海从女人胳膊的锁环里挣脱,手扶着松树枝,朝另外一棵雪松走去。
有了泉水的滋润,这一片的松林长得又壮又密实。
树连树,枝挨着枝,两分钟时间,王海已经走到最外面一棵雪松上。
王海看到,人在水里,狼在岸上,双方对峙着,都没有向对方屈服的意思。
随着时间推移,狼群开始焦躁起来,有两三只狼已将前蹄伸进水里,试探水的深浅。
“真是一群狡猾的东西!”王海骂道。
其它野狼,分工明确,有的卧在池边,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有的来回踱步,寻找下手的机会;有的已绕到野泉外围,寻找下手的机会;还有几只年轻的母狼,钻进了木房子里,寻找吃的东西。而几只个头稍小的狼崽,就蹲守在木房子外,等待着母亲带回来食物。
王正义等人彻底被狼群所包围,如果没有外援,生还的机率将变得十分渺茫。
现在,五人的眼里只剩下了恐惧。
“王海,你死哪儿去了?”秦宝宝终于情绪崩溃,忍不住大骂道,“见死不救,你还是个人不?”
狼群变得越快越焦躁,开始尝试着跳下水。
男人婆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此刻,面对着呲牙咧嘴,吐着红舌准备袭击的狼群,也感到了绝望和巨大的恐惧,忍不住抓着胡令能的胳膊,将身体悄悄藏在男人怀里。
杨振廷的腿,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带着哭腔问王正义:“我们真的没有救了么?”
陈祥林紧紧靠在老王头身上,问:“署长,你想想办法……我真的很害怕……来之前,我妈还给我说,让我早早回去相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