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睡醒之后,已是中午时分。
街道上传来孩童的嬉闹和零零散散的鞭炮声。
卓玛换上柳香香新买的汉族服装,一大早就嚷嚷着要去秦都城逛街。
敲了三次门,都没有将夫妻二人叫起床,卓玛只好一个人去了秦都城。
吃午饭的时候,王海将昨晚所梦到之事,讲给柳香香听。
沉默了片刻之后,柳香香淡淡道:“你欠凤钰卿一个道歉。”
夫妻相视许久,王海微微颔首道:“我们不欠她的。”
“不,你不懂女人的心。”柳香香笑容褪去,摇头道:
“一个女人,一旦把心交给一个男人,是很难再收回的。即便胡令能再怎么讨好凤钰卿,得到的只能是更加的厌恶。要知道,卑微的灵魂很难得到真正的爱情。”
好有道理啊!“好吧,吃完饭,我们去一趟秦都城。如果太晚了,今晚就在秦都城住一晚上。”
王海点点头,沉声道,“卓玛一个人去秦都城逛街,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你放心,卓玛和你父亲的秘书陈刚,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这些你并不知道。所以,卓玛的安全,你不必担心。她在去秦都城之前,一定会在镇上的电话亭,给陈刚打电话,让他到车站来接自己,甚至还会要求他陪着自己一起逛街。”
“你是卓玛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对她这么了解?”王海诧异道。
“早上出门前,她告诉我的。”
柳香香柔声道,“这女孩心眼很实在,就是胃口有些大。山里长大的孩子,胃口大我也能理解。但这么大的胃口,我倒是头一次见。”
“哦,当时,我还在睡觉。”王海朝未婚妻颔首,问,“怎么个大法?”
“我昨天一共蒸了三十个包子。咱俩合起来才吃了十个。而她一个人,就吃了十五个。”
“别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咱们有的是钱,她就像猪八戒那样吃,也不会把咱们吃穷的,你放心好了。”王海劝说道。
“你以为你是高翠兰她爹啊,守着百亩良田?不怕被吃穷。”
柳香香抓着王海胳膊道,“咱们一不耕田,二不做工,没有收入。你口袋里的那些钱,如果不节约着用,很快就会被花光的。”
“有道理!”
……
昨晚,从王海暂居的温泉别墅离开后,凤钰卿打算回秦都。
走到镇上,腹中饥饿难耐,女人转身走进一饭馆,点了一荤一素两盘凉菜,一瓶白酒。
店主正在整理物品,准备关门回家过年。
一脸疲惫的凤钰卿,无奈之下,掏出配枪,“啪”的一声,将其重重拍在桌子上。
“秦都治安局便衣警探,到你们沣河镇来办案,就不能吃顿饭么?”
说着,女人收起配枪,感到有些愧疚,有些失态,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店主一看油光锃亮的手枪,又看到女人疲惫的身影和哭泣的样子,想着女人一定在工作中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人和事情。
店主也不敢多问,即刻切了一盘熟羊肉,又从给家里准备的年货里,拿出一节白藕,做了一盘凉拌藕片。
看女人神色憔悴,店主又送了一盘小葱拌豆腐,油炸花生米,两个下酒菜。
一刻钟时间,凤钰卿将四盘菜,一瓶白酒全部造完。
目送便衣警探摇摇晃晃地朝镇外走,急于回家过年的店主,也不敢多问,急忙将店门关闭。
本想着往秦都城方向走,结果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稀里糊涂上了一辆长途车外,等下车的时候,女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新沣县城。
这是曾经战斗过五年的地方。也是凤钰卿由一个法医,成长为治安署署长助理的地方。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就在众人无比看好她,认为这个正直干练的女人,将来一定能坐上治安署署长的位子时,她却被余天明等人暗算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个性,让她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那身治安署制服,仅穿着衬衣和三角裤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离开。
后来,在王正义的帮助下,她与同样辞职不干的胡令能,恢复了职位,工作调动到秦都治安局。
局长对这个风风火火,敢爱敢恨、行事果敢的女人颇为欣赏,同时,也顾忌王正义这个曾经的老上级面子,给了凤钰卿秦都治安科科长一职。
此刻,站在寒风刺骨的十字路口,看到漫天飘飞的烟花,凤钰卿却哭了。
她就像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人,孤独、寂寞、无助。
她想去新沣县治安署自己的宿舍看看,顺便猫一晚。却发现自己连治安署的大门都进不去。
治安署来了许多新的面孔。包括门口执勤的岗哨,她一个都不认识。
女人只好漫无目标地在大街上走着。
找家旅馆,睡一晚上。
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钱包。女人却发现,除了一只带着香味的手绢之外,她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酒之后,上了长途汽车,在车上,总有人故意朝自己跟前挤。
当时,自己只顾着护枪,却没有想到,羽绒服外套外面口袋里的钱包。
抓窃贼,自己是专业的。也不知当时在新沣县城的大街小巷执勤的时候,抓到过多少窃贼。少说,也有五十多吧。
可今天,自己的钱包却被窃贼扒走。
这是报应吗?女人问自己。然后带着几分醉意,苦涩地摇摇头。
突然,目光一凛。
就在街角位置,那间由旧公交车箱改造的巡逻岗亭,还静静地横卧在那里。
这是治安署巡街警探喝水小憩的地方。
女人动作熟练,用捡到的细铁丝,捅开了岗亭小铁门。
看到里面窄窄的木板小床,直接躺了上去。
……
此时此刻,秦宝宝带着杨震廷和陈祥林正在巡街。
万家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美食味道在街道飘散,秦宝宝鼻子翕动,忍不住骂道:
“蔡俊臣就是个王八羔子。治安署三十多号人,安排值班就安排了咱们三个。还是他么的巡街这样的苦差事。我倒是无所谓,男友在米国,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都不饿。巡街就巡街,可你们俩,哎,这大过年的,不能和家人团聚,我这心里哦……真是拔凉拔凉的!”
“就是,今晚是除夕,连贼都回家过年了。那蔡俊臣明显是在整咱们啊!”杨震廷跟着吐槽一句。
“废话!全宇宙都知道的事,还用你说。”
陈祥林也跟着愤愤不平道,“蔡俊臣是个小人。”
“秦科长,秦科长。”杨震廷上前一步,手指着十字路口对面的巡逻岗亭,道,“谁把门打开了?”
秦宝宝扭头瞅了一眼陈祥林。
陈祥林两手一摊,露出与我何干的表情,道:“我最后一个走的,但我明明把门锁了啊!”
“流浪汉,也许是流浪汉冷得实在没地方去了,想着今晚咱们不巡街……”杨震廷推测道。
“或者是贼。贼想着今晚巡逻岗亭里,肯定没人。所以……”陈祥林点点头,试探道。
“走,过去看看。”
三人走进巡逻岗亭,打开灯的瞬间,像木鸡般,呆在原地。
光秃秃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醉酒的女人。
双腿弯曲,缩着身体,一只手臂垫在脑袋下,一只手塞进了腋下。
这是随身拔枪射击的动作。
盯着大长腿,看到那张俊美无俦的女人脸。秦宝宝忍不住叫出声来:
“男人婆,是男人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