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腿子,高考落榜生,小商贩,给病人端屎端尿的小护士……
王海在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胡令能的话。
他没有要融入治安署的意思。
圈子不同,认知就不同,即便挤破脑袋,也无法“合群”。
王海只是遵从于自己内心的良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看到胡令能那张急功近利的瘦猴猴脸,他懒得多说一句话。
放下茶杯,王海起身,拿起搭在门后衣架上的外套,打算离开这里。
陈祥林有些不忍,毕竟王海三人忙了整整一个晚上,连一杯热茶还没有喝完。
“王海,等等,我知道你也难受。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还得回新沣县城,老婆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然后转过身,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林小娥和马三力身上。
男人眼神轻轻一甩,两人心领神会,起身去拿外套。
杨震廷拉着王海胳膊,小声道:“辛苦了一晚上,我想你们一定又累又饿。我们昨晚弄了一只死狗,刚好天寒地冻,一起吃顿狗肉火锅,暖暖身体。虽然说,秦宝宝至今下落不明,但好歹也有收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谢谢廷哥的美意,相比狗肉火锅,我更喜欢早上的油条豆浆。谢谢,署长,我走了。”王海临出门前,不忘给王正义打声招呼。
出门右拐……
再左拐,再右拐,
再左拐……
三人离开胡令能租住的小区后,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你们干嘛,我家就在附近,到我家坐坐,喝杯茶再走也不迟啊!”林小娥是真心喜欢王海,是那种姐姐对弟弟的疼爱。
“不了,我得去办个事。”王海搪塞道。
“还办什么事啊?”
马三力本想着和王海一起回新沣,至少车票钱就剩了。谁知,这厮压根就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生意人脸上显出少许失望神色。
“老马哥,你先回,侯玉茹还在家等着你呢?”王海扭头,冷漠地看了马三力一眼,道,“你等我没用,我不回新沣县,我办完事后,得回沣河镇。”
离开林小娥、马三力的视线后,王海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朝秦都城南万花山别墅方向飞速驶去。
凌晨的秦都城,显得冷清寂寞,连天上的星星也显出疲惫之态,眼皮都懒得眨一眨。
为避免耽误时间,王海选择翻墙入院。
凭着先前的记忆,王海很快来到别墅旁。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巡视的保安后,王海一个纵身,跳上一楼窗户,抓着窗户的铁栅栏,又翻上了二楼的窗户,最后,跃上三楼的楼顶。
撬开楼顶通往别墅的小铁门,王海走进别墅。
阁楼的楼顶和四周的墙壁,全部包裹着上等的橡木板,低调奢华。
沿着楼梯往下,是别墅的三楼、二楼、一楼。
来回走了一圈,王海没有发现进入阁楼的门?
在思索了几秒后,王海再次来到屋顶,这时,他看到了阁楼的天窗。
男人快速爬上去,趴在玻璃天窗上往下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王海拿出柳刃,试图用刀背打碎玻璃。
玻璃和刀柄之间发出“砰砰、砰砰”的声音,但没有碎裂。
用枪?
用枪打碎?
虽然这支来自军方的高级货带着消音器,但威力巨大,万一子弹射穿玻璃,射中里面的人,那岂不是蠢到家了。
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害人的。短暂的念头一闪而过,王海觉得还是从里面寻找进入阁楼的门,更稳妥。
再次返回阁楼,男人打开了阁楼上全部的灯。
沿着紧贴墙面的橡木板,男人一点一点地搜寻木门。
很遗憾,找了两圈,还是没有发现破绽。
难道阁楼没有进出的门?
不可能。
或者,有什么机关?
能将重要的东西藏在阁楼,而不是其他地方,这就说明这阁楼,不是轻易可以进入的。
破开屋顶的天窗,动静会将整个别墅的人惊动。
可阁楼的四周,全是厚厚的墙壁?
王海急得一头汗,忍不住将一双铁拳,狠狠地朝墙壁砸去。
铁拳击打着厚重的墙壁,男人气喘吁吁,一脸沮丧,靠在墙壁,思考着破门之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不进去阁楼,秦宝宝生还的几率就会越来越低。
王海再次返回到楼顶,居高远眺,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朝这边疾驰过来。
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笑容一闪而过,男人快速下楼,从一楼消火栓里取出一把红色铁斧,急匆匆返回楼顶。
去他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手举着铁斧,王海对着阁楼楼顶的玻璃窗户,一顿猛砸。
凌晨五点的别墅区,死一般寂静。
被王海拆墙破窗的巨大声响所惊醒的,可不仅仅是别墅区睡觉的人。
树林里正做梦的夜鸟被惊飞,有钱人养的狗,吠叫成一片……
狗声四起,人声大作,整个小区似被核弹击中一样,尖叫声此起彼伏……
玻璃被打碎,铁网扭成麻花状……
王海不管不顾,将全身的力气集于一身,发疯似的朝天窗再次砸去。
“这一大清早,谁家在拆楼?”住隔壁的邻居听到巨大的响声,光着膀子,拉开窗帘,一脸怒气地往外张望。
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巨大的“拆楼声”,是从10号寓所那边传来。
有人骂骂咧咧,骂男人惊动了自己的美梦。
有人莫名其妙,身上裹着裘皮大衣,上楼顶朝这边张望。
保安们急了,天刚微微亮,谁家开始装修施工,再说,大过年的,施哪门子工?
整个万花山别墅,都被男人巨大的破拆天窗的声音惊动了。
在男人一顿狂砸猛捶之下,玻璃碎裂,从铁网掉了下去。
晨光熹微,天边终于有一抹朝霞飞上天空。
借着微弱的亮光,王海看到正对着天窗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这人被人用红色的布条包裹着,像只木乃伊一样躺在那里。
“秦科长,秦科长。”王海从凹凸有致的身形判断,躺在木地板上的人,就是微胖女神——秦宝宝。
巨大的响动,肯定将女人惊动了。
但女人被红色的布条一层一层包裹着,只有鼻子露在外面。
听到王海呼唤的声音,奄奄一息的女人,只能微微动了动身体。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王海激动得眼泪差点掉出来。
男人手里的大铁斧开始疯狂地朝铁窗砸去。
此时,肩上扛着长梯的保安队,大约有二三十人,手持铁棍,钢叉,朝10号寓所奔来。
整个别墅区的人,都被惊动了。
大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天刚亮,就有一个身材壮硕的疯子,手举着一把铁斧,在疯狂地打砸别墅的天窗。
“住手,住手,哪里来的疯子?一大早,搞什么破坏?”姓苟的保安队长,已经爬到旁边一户别墅人家的屋顶,手指着王海,大喊道。
“什么人,快停下?”另外一侧,一位业主穿着睡衣,手指着王海吆喝道,“再不停止,我要报警了。”
王海不想和这些人理论,先是将手里的铁斧,一个甩手,扔到了苟姓保安的脚下。
“duang……”的一声,斧头朝下,斧柄朝下,从王海手里飞出,越过两座别墅之间的空地,重重地砸在苟姓保安的脚下。
“靠,差点砸中我的小腿……”苟姓保安动作还算灵活,身体一弓,急忙后退一退,发出一声感慨。
王海抿嘴一笑,转身用力扯下铁窗,高高举起,朝对面骂骂咧咧的别墅主人,扔去。
“啊,小心!”穿着睡衣的男人看到一扇铁窗朝自己飞来时,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推开身后的女人,大喊,“快进去。”
“duang……”的一声,铁窗砸在隔壁别墅的屋顶上,差点砸中“吃瓜”的别墅男人,和躲在他身后“吃瓜”的女人。
此时,架着云梯的保安,手持铁棍和钢叉,已经从隔壁的别墅屋顶,爬了过来。
王海顾不了那么多,从天窗跳进去,快速割断秦宝宝身上的红布条,将不省人事的秦宝宝抱在怀里。
从里面打开阁楼的门,王海扛着秦宝宝就往外走。
刚走出别墅大门,就被手持铁棍的苟姓保安拦住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王海转身,看到从别墅的屋顶也下来了一二十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保安。
“就是。想走,没那么容易,一大早,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王海的身后,另一位打手模样的保安手持铁棍叫嚣着。
王海抱着秦宝宝,被一圈保安围在其中。
“她人快不行了,先让我送她去医院。其它的,都好说。”王海恳求道。
“哼,可能吗?”苟姓保安呵呵道,“想借机溜走,你当哥几个是傻子啊!”
说着,向前迈了两步,瞅了一眼男人怀里的女人,看到毫无血色的女人脸,苟姓保安斜睨道:“要说这女人不行,恐怕早都嗝屁了。这女人到底是谁,她是怎么死呢?也许你就是凶手。这些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想溜走,逃之夭夭,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