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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回到慈宁宫,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她翻箱倒柜的,想着多找些好东西送给宜嫔,以作补偿。

太皇太后知道后,让苏麻喇姑也挑了几件好东西,和太后的赏赐一并送去翊坤宫。

康熙见状,让梁九功给宜嫔的赏赐,再添一层。

这就是太后的面子。

宜嫔收到赏赐后,内心很平静。

倒是郭贵人心疼的不行,她宁愿自己生的是个儿子,然后被太后看中,省的妹妹母子分离。

不过,太后也不是什么皇子都要。她们都是由着上头挑拣的,没有权利拒绝。

下午,康熙早早到永和宫来。

哪怕阮酒酒怀有身孕,康熙还是会三两天过来一次。留宿的日子少,大多时候是过来坐坐,陪着用晚膳。

“皇上去看过宜嫔了吗?”康熙来后,阮酒酒问道。

康熙道:“朕来看你,你倒是关心别人。”

“怎么能是别人呢。再说,宜嫔还不是为皇上您生的孩子,九死一生,多危险。”阮酒酒道。

“去过了。朕去的时候不太合时宜,宜嫔刚睡下不久,朕过去倒是把她吵醒了。”康熙道:“宜嫔平安生产,接下来就是你这胎了。”

康熙挺识趣的,知道阮酒酒和佟贵妃不对付,在永和宫尽量不提起佟贵妃。

阮酒酒摸了摸肚子:“皇上,嫔妾这胎若是个阿哥,也还是由嫔妾自己抚养吧。”

康熙揽臂环抱住她:“太医说,孕妇易多思虑,果真不假。朕答应过你的,君无戏言,哪怕你生了个双胎,也都由着你自己养。”

阮酒酒道:“双胎嫔妾可受不住,一个肚子就够大了。皇上是不知道,嫔妾看着肚皮一天天涨大,生怕哪天撑破了。”

康熙闻言,担忧的也摸着阮酒酒的肚子。

忽然,阮酒酒的肚子动了一下。

康熙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玛琭,孩子刚才踢朕了。他是不是知道汗阿玛在这里,和朕打招呼啊。”

阮酒酒神色认真道:“这是当然。皇上经常对着嫔妾的肚子念书,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能认出皇上的声音来。”

阮酒酒说的一本正经,康熙反而不信。

康熙狐疑的看着阮酒酒:“胤禛刚出生时,也没认出朕。”

“嫔妾怀胤禛的时候,皇上也没来见过嫔妾几次啊。”阮酒酒道。

康熙尴尬的缩回手,但看阮酒酒的肚子又颤了一下,他忍不住还是把手贴了回去。

“朕再给咱们孩子念念书。把胤禛抱过来,朕一起教。”康熙道。

“胤禛刚睡下,这几日他晚上睡的不太安稳,所以白天多睡了会儿。”阮酒酒道。

康熙关心道:“传过太医了吗?”

“太医说没有问题,让胤禛多睡睡就行。”阮酒酒道。

“那朕就单独给他开小灶。”康熙等不及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灌输他满满的父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康熙念着诗经中的第一首《周南·关雎》,也不知他是正经念书,还是借诗表白。

不论是哪一种,阮酒酒都听的很开心。

阮酒酒放松的躺在美人榻上,康熙坐着绣凳,脸靠近高耸的肚子。

“玛琭,生产前你想让乌雅夫人进宫看望你吗?”康熙问道。

阮酒酒半阖着眼,康熙柔声念诗的时候,声音清柔好听,她听的半睡半醒。

“额娘吗?还是不了。等生完满月之后,再请额娘进宫吧。额娘进宫的机会少,得挑个划算的日子。”阮酒酒道。

“好,依着你。”康熙道:“是不是困了?朕抱你去床上睡。”

阮酒酒蜷缩着腿,脚搭在美人榻外面,以免鞋底弄脏了榻上的垫子。

“不想动。皇上,您再给嫔妾念一会儿诗,好不好?孩子想听。”阮酒酒道。

康熙不戳穿她,哪儿是孩子想听,分明是她想听。而他,本就是念给她听的。

康熙喜欢给阮酒酒念诗,只有她懂他念的诗里的美。

阮酒酒在康熙温柔和煦的嗓音里,慢慢睡着。

康熙含笑看着她静谧的睡颜,浓密的眼睫毛,如同扇子,卷翘的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剪影。

雅兰要上前来,给阮酒酒盖上毯子。

康熙对她摇摇头,而后接过毯子,动作轻柔的盖在沉浸在梦乡中的阮酒酒身上。

阮酒酒的脚还搭在美人榻外面,康熙蹲下身,把她绣鞋脱下,再把脚塞进毯子里。

阮酒酒醒来时,手攥着毯子的边角,看着黑漆漆的外面,还有些茫然。

“我是睡着了?”阮酒酒问着雅兰道。

雅兰回道:“您睡着后,皇上替您盖好毯子,脱了鞋。然后,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什么都不做,就安静的看着您睡觉。”

阮酒酒脸一红,毯子下的脚趾,害羞的蜷缩:“那皇上人呢?”

“佟贵妃早产了,皇上赶了过去。”雅兰道。

阮酒酒一怔,她掀开毯子要起来:“那你们怎么不叫起来我?”

“皇上不许。皇上临走前特意交代,您醒了也不许去承乾宫。奴婢猜测,佟贵妃这一胎怕是不太好。”雅兰道。

俗语七活八不活,佟贵妃有孕正好八个多月。

阮酒酒坐着发了会儿呆,问道:“四阿哥在做什么?”

“四阿哥下午醒了后,曹嬷嬷和八喜陪着阿哥玩了会儿拨浪鼓和布老虎。晚膳到了时间,单独送去四阿哥的屋里。阿哥知道您在睡觉,便没有闹着要找您,很是乖巧的自己用了晚膳。现在,应该睡着了。”雅兰道。

胤禛睡着了,那应该时间不早了。

“我这一觉睡的真久。把库房里的那根百年老参,切一半送去承乾宫。话不用多说,给皇上和太医过目就好,用不用的上,都是我一份心意。”阮酒酒道。

若是芝兰,听到这话怕是立马会嚷嚷着不赞同。主子怎能以德报怨呢。佟贵妃对永和宫,一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雅兰却对阮酒酒的决定,从不质疑。只要不是伤害到阮酒酒自身的命令,她都一句不问的去执行。

雅兰捧着装了半根人参的匣子到承乾宫时,听到佟贵妃气若游丝的痛呼声,神色平静。

她将阮酒酒的话,复述给康熙听。

康熙感慨道:“德嫔大度,仁善。”

承乾宫也有人参,但品相没有阮酒酒拿来的这个好。毕竟,阮酒酒的这根人参,是康熙赏的。

康熙让太医把人参拿过去备用,以防不测。

在雅兰告退,走到木影壁前时,她听到后面传来的嘈杂声。

“皇上,贵妃娘娘胎位不正难产,小主子脚朝下,不好生出来。请皇上决断。”接生嬷嬷慌张的从产房出来,满手是血。

负责佟贵妃的接生嬷嬷和太医,都是精通此道,最有能耐的了。

“保贵妃。”康熙道。

雅兰的脚踏出承乾宫的门槛,抿着嘴低头往永和宫赶回。

她内心隐秘的有一丝快乐,这就是报应吧。

主子当年生产时,因为接生嬷嬷疏忽而血崩,差点命断黄泉。其间,未尝没有佟贵妃的手段。

而今,没有一个人对承乾宫下手,佟贵妃却仍旧没有保住孩子。

小心翼翼的养了八个月,汤药的苦味,随着风飘到永和宫都能闻到。受了这么多苦,结果是一场竹篮打水空。

临近永和宫,雅兰小跑的跑了进去。

芝兰过来接应时,看着雅兰脸上诡异的笑脸,吓了一跳。

随后,她捂着嘴巴,头靠到雅兰耳边:“是不是那位不行了?”

“等着听消息吧,还不做准。”雅兰小声道。

“真是苍天有眼。雅兰姐姐,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把那边的秽气去了。我替你回主子话去。”芝兰道。

芝兰考虑的周到,雅兰觉得也应该如此。

主子有孕在身,隔壁不吉利的,可不能传到主子身上去。

阮酒酒看着芝兰出去又回来,奇怪的问道:“不是雅兰回来了吗?”

“是雅兰姐姐回来了。但是,承乾宫那边情况不太好。雅兰姐姐怕冲撞了您,便去换个衣服,再来向您禀报。”芝兰道。

“今儿晚上你们都警醒些。承乾宫若有需要,永和宫务必配合。”阮酒酒道。

她帮着佟贵妃找了易孕的方子,令她怀孕的时间,比原本提前了几年。额娘说,那个方子是安全的,佟贵妃也找了太医过目。

但是,阮酒酒还是害怕,佟贵妃和她腹中胎儿受的苦,是因为她。

虽然,历史上佟贵妃的女儿,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佟贵妃也没过几年,跟着女儿去了。

阮酒酒看着自己白嫩干净的双手,她的手上也要沾上鲜血了吗?

阮酒酒一闭上眼,就是满目血红的画面。

她强迫自己吃了点饭,躺会床上重新入睡。

天亮之后,阮酒酒早早醒来。

“贵妃如何了,是否顺利生产了下来?”阮酒酒抓着雅兰的胳膊问道。

雅兰手覆在阮酒酒的手背上,轻声安抚着神态疲倦的主子。

“主子莫怕,贵妃天亮以后,成功生下了个小格格。是主子送去的人参,救了贵妃一命。”雅兰道。

阮酒酒脸色缓了缓:“那小格格她健康吗?”

“主子,您别怕,您先深呼吸一下。”雅兰坐在床边,抵住阮酒酒的肩膀,让她能靠在自己怀里。

“小格格出了问题?”阮酒酒问道。

“贵妃生产时胎位不正,小格格在母体内憋的太久了,生出来后没能哭出声。接生嬷嬷探了鼻息,没有呼气。”雅兰道。

阮酒酒瞳孔霍然放大,雅兰急忙抱住她:“主子,这事儿和您没有关系,您别钻牛角尖。你也怀着小主子呢,可别伤了身体啊。”

“我没事,我好的很。”阮酒酒说出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

雅兰轻拍着阮酒酒的背,她像个可以放心依靠的大姐姐。

“雅兰,贵妃是生下了个死婴吗?”阮酒酒道。

“是。”雅兰道。

“奴婢自作主张,让怀恩打听了。贵妃她用的是钟太医给的方子。皇上一个时辰前,命人把钟太医抓下去,严加拷问。”雅兰语速飞快道。

生怕说慢一句,让阮酒酒多自责了。

“钟太医?那不是贵妃的御用太医?”阮酒酒身上回了一股力气。

“钟太医的小女儿,出事了。就在贵妃诊出怀孕前一个多月。”雅兰道。

“我没事了。方才是我想差了。我知道你们为我不平,咱们永和宫的人在外面行走时,也因为贵妃受过许多刁难。但是,贵妃丧女,也是皇上丧女。你们言行举止,万万要加倍注意。哪怕是承乾宫主动招惹,咱们也得避着。”阮酒酒道。

“奴婢明白。早上得了消息后,奴婢和怀恩已经对手下的宫女、太监训过话了。主子放心,奴婢们不会给您添乱惹麻烦。四阿哥那里,芝兰也去说了声。虽然四阿哥和伺侯他的宫人不会出门,但以防万一。”雅兰道。

“你把我担心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以后没有你,可怎么办啊。”阮酒酒露出笑脸道。

雅兰给阮酒酒理了理鬓边的发:“奴婢会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的。”

“胡说,你也要嫁人的。等到了你出宫的年纪,我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再送上体面的嫁妆。”阮酒酒道。

雅兰道:“奴婢不出宫,不嫁人。”

阮酒酒不解的看着雅兰,见雅兰不欲深说,她不再问。

“在我身边也好。再过个几年,宫里绝大多数人见了你,都得叫一声雅兰姑姑安好。”阮酒酒道。

雅兰笑弯了眼,微微泛红的眼尾,天生含着媚意。

因着妩媚的样貌,雅兰总是往老气里打扮,妆粉也故意把五官涂得平庸。

“奴婢现在也有刚进宫的小宫女叫声姑姑呢。”雅兰道。

“可真是厉害了。”阮酒酒夸道。

知道佟贵妃从怀孕到生产,都和自己没沾上一点儿关系,阮酒酒浑身轻松,心情畅快的很。

从早膳用了以前一倍多的量,就能看的出来。

用完早膳后,阮酒酒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去了胤禛屋里。

昨儿晚上,因为心情不好,没怎么和胤禛相处,她可想大胖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