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瞳孔里直直地倒映着不远处蜷缩在墙角的身影,随着张启灵的越发靠近,那道身影就抖得越发明显。
七昱见状便暗自感慨道:张启灵要是真唬起人来,那谁能忍得住不腿软啊!绝对Nobady!
可说是这么说,七昱行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它利用好不容易才积累回来的一丝丝系统能量,给刘猎户的儿子加了点儿刺激,让他潜意识里重温了一遍当年的恐惧。
于是下一刻,疯了六年多、只会说一句“别过去,别碰他”的猎户儿子,突然抱住脑袋尖利地嚎了一句:“俺没有碰他,别杀俺,别杀俺!”
张启灵闻言,脚步停在了离猎户儿子只有半米远的位置上,手里的黑金古刀往人的方向抬了抬。
“谁碰他了?”
“怪物……别杀俺,别杀……”
“怪物,在哪?”
“杀人了,杀人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张启灵从进入这间偏室起,眉头就没舒展过,他很少表露出情绪,但此刻根本无法控制地,正把人的恶意往深了想。
彦淮当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被打了?还是……
手背上的青筋不断鼓动,左手拇指用力地摩挲着刀柄,漆黑的刀身逐渐从刀鞘里挪出。
人性是经不起推敲的,张启灵正是熟知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敢想象彦淮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刚见面时还会被人当成储备粮的傻小子,他知道什么……
就在张启灵打算往屋内的其他地方找线索时,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了猎户儿子披散的乱发之下。
这人没有耳朵?不对,那是火烧过的痕迹。
张启灵俯下身,正要仔细去查看时,外面的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极轻的脚步声。
七昱语气平静:“是这家伙的爹回来了。”
张启灵了然,行动间几乎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等刘猎户警惕地撩开半垂帘后,手里的火铳扳机还未来得及扣下,就被突然出现的张启灵捏脱臼了两条胳膊。
处理私人恩怨,彦淮=私人,恩怨=彦淮受了委屈,处理方法=干他丫的就完了!
七昱默默将这帅气的一幕用数据记录下来,等以后回到彦淮的意识海了,就把数据编辑成为视频,让自家主人没事就感受感受。
这可是张启灵第一次不加掩饰的爱的证明咧!一定要帮主人做好纪念工作!
此时的张启灵对七昱的小动作毫不知情,他的注意力只在跟刘猎户的问话当中。
“恁是谁!?”
刘猎户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架在脖颈处的刀刃逼得极近,让人不敢妄动,但看着墙角处和往日状态明显不同的儿子,他还是冲张启灵厉声吼道:“恁对俺娃做了什么?”
不知是哪个字眼让张启灵真动了杀意,他将黑金古刀直接贴在了刘猎户黝黑的皮肤上,血液瞬间渗出。
“六年前,他做了什么!”
六年前……
刘猎户的瞳孔骤然缩了缩,眼神飘忽了一阵:“俺,俺不知道!”
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张启灵对此心里有数,所以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件饱含卑劣概念的事——威胁,用刘猎户的软肋。
他身形一闪,黑金古刀就抵在了刘猎户儿子的肩上,冰冷的目光让人完全不会怀疑,下一秒他就会砍下去。
刘猎户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传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哽咽:“俺……俺娃……”
张启灵神色如常,手腕一动,刀刃就将刘猎户儿子身上的布料划开了一道口子,但视角比较偏,后者边嚎边拼命往墙角里缩的反应也做了配合,让人很容易就误以为划到了皮肉。
“不要!不要动俺娃!”
果然,随着张启灵的动作落下,刘猎户下意识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脱臼的胳膊甩动着,可他仿佛没有痛觉般,只是低声祈求着,双眼通红:“俺说……”
“六年前,这里下了一场暴雨,蛇头山深处出了异象,村长说,是蛇神显灵了,俺娃不信,趁着雨夜,悄悄和村里的几个娃溜进了山。
在靠近凉头沟的一个山洞时,他们瞧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那人像是睡着了,只不过旁边还盘着一个会动的、像龙似的怪物,所以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当时雨虽然下得很大,但山里树密,有些地方还是能燃起火的,所以,他们想办法在远些的地方闹出了动静,让火燃起的烟尘把那怪物引开了……
怪物一走,几个娃就进了山洞里,去看那个好看的人……”
刘猎户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
而张启灵听到此处,从刘猎户的神态里,也猜到了后者所谓的看,还包含了其他的什么含义。
那一刻,他真想就这么把面前这两人削成人棍!
七昱见事态发展朝着越发诡异的方向走,忙不迭地说道:“张启灵你先别冲动,那些家伙有那心思,但他们没成,彦琛给主人设了防护诀,人一旦靠近,全身就会着的,刘猎户儿子的耳朵就是这么没的!”
然而,七昱的话并没有对张启灵产生安抚作用,可以说,就眼下的情况,它就是说破了天也没用。
刀尖不知何时真的刺进了刘猎户儿子的皮肉,伴随着阵阵只有孩童才会发出的哭声,只不过,张启灵恍若未闻。
“继续。”
刘猎户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法让张启灵收回刀了,仅存的侥幸也只期盼着后者能留自己儿子一条命。
“几个娃刚一靠近那人,身上就莫名着起了火,俺娃跑得最快,却也没了一只耳朵,其他的娃,好些皮肉,就全没了,只剩下满身是血的身体能动弹几下……
俺娃没见过这么害怕的事,所以趁着那怪物还没回来之前,就慌忙跑出了凉头沟,而俺,当时已经发现了俺娃不见,找进了山,所以这些,都是俺娃还没疯之前告诉俺的。
本以为俺娃逃过了一劫,可没想到还没出山,那怪物就顺着气味找到了俺娃,嘴里还叼着一具山洞里被烧了皮肉的尸体……俺娃就这么疯了。”
至于为什么只是疯了?
张启灵没问出口,但刘猎户知道他想问什么。
“当时俺正安抚好俺娃,去给他找草药,回来时听见动静,就急忙往那怪物身上扔了几只蜈蚣……俺们村长先前在说蛇神的时候提过一嘴,说蛇神最怕蜈蚣……”
“放屁!彦琛根本就不怕蜈蚣,明明是这老东西在进山之前通知了村里人,彦琛碍于无辜人在场,才不得已放了这俩人逃走!”
本来是要再找机会把人给处理了的,可异象的动静不小,有不少势力有所察觉,并徘徊在秦岭周围试探,彦淮又正是虚弱的时期,彦琛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才一直潜伏在秦岭深处,和其余族人整日如履薄冰。
机会一再错失,这一等,就是六年。
张启灵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再多的话,他此刻也没有耐心继续听了。
既然是该死的人,那苟活了六年,也够便宜他们了。
黑金古刀在正午的烈阳下划过绚烂的色彩,村里没人会知道,除非臭味远播,除非野狗择腐肉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