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
崔宗伯坐在豪华的马车内,脸上满是愁容。
崔敦礼和崔义玄,站在一旁。
“此番入长安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不妙。”
“没想到,却是如此的艰难。”
“这趟回去之后,我恐怕没有心思再来长安了。”
崔宗伯感慨良多。
这里不仅是他的伤心地。
对于望族门阀来说,更是耻辱之地。
崔敦礼和崔义玄对视了一眼,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望族之间禁止通婚,这直接打在了七寸之上。
陛下的旨意,没有人敢违背。
这样一来,望族的兴衰,全靠各家各族的运气了。
再想靠着联盟守望相助,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族长不要想那么多,这是大势所趋,任何人都无法反抗。”
崔敦礼声音很低。
“是啊族长,想开点吧,陛下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
崔义玄唏嘘。
“哎,我知道。”
“可我依旧不甘心呐。”
崔宗伯表情一凝,意味深长的叮嘱道:“不管博陵崔氏以后的命运如何,你们两人都要尽忠职守了,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要为了任何事,得罪了陛下。”
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也对两位族人,没有了苛刻的要求。
尽臣子之道,就是对两人的嘱托。
再也不要求两人,为了家族做任何过分的事了。
这次两人当着群臣的面保持了沉默,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陛下的意思,倒是得不偿失。
“族长所说极是,我们会严格的要求自己。”
崔敦礼郑重的点头。
“公私不分的事情,我们不会再做了。”
崔义玄表情严肃。
“嗯,只要你们持身以正,这就是好事。”
崔宗伯笑道:“只要你们两人立于朝堂上,对于博陵崔氏来说,那就是一个耀眼的招牌,回去之后,我会敦促族中的青年才俊,让他们积极的投身于科举,最大程度的出仕,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家族的繁荣。”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你们的阴德,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一切要看崔义玄了。”
崔敦礼笑道:“我年龄大了,恐怕当不了多长时间的官了。”
“我会尽我所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崔义玄保证道。
“我该走了,不必相送了,你们请回去吧。”
崔宗伯目露欣慰。
“族长,慢走不送!”
崔敦礼和崔义玄的态度十分客气。
崔宗伯坐在了马车内,帘子放了下来。
“驾!”
伴随着车夫的一声呼喝,马车向东疾驰而去。
两人面面相觑,露出了满意的情绪。
起码族长想通了,他们做官也就不会为难了。
否则夹在陛下和家族当中左右为难,就怕做了过分的事情,从而引起了陛下的不满,到时候后悔可就迟了。
“两位大人,你们也来送自家的老祖宗啊。”
李道裕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他也刚送走了李宝,碰见了这一幕就过来打招呼。
“可不是嘛?”
面对李道裕玩味的语气,他们也露出了轻松的态度。
“都是一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乖乖待在族中不颐养天年,偏偏要跑出来搞事情,这不是找虐吗?”
李道裕笑道:“陛下何等的英武,跟陛下作对,也就他们能想得出来,这次栽了一个跟头,都没脾气了吧,依我看啊就是欠收拾,否则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大人,你这样说有些不好。”
崔敦礼脸色有些难看,“毕竟是族中的族长,还是要保持起码的尊重。”
“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难道中书令不觉得吗?”
李道裕满脸的讥讽。
“咱能不说实话吗?咳咳咳!”
崔敦礼脸色一黑,有些不自然了。
“哈哈,确实是这样。”
崔义玄附和了一声。
“连我都看出来了,有些事情不能做,他们偏偏不信这个邪,这下吃亏了吧?”
“望族之间的联盟,本来就不可能长久。”
“即便是陛下不动手,也会有其他人动手。”
“没有哪个有作为的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治下,有这样一股力量的出现。”
“还要胡乱的动作,妄图能够苟全下来联盟。”
“以至于逼得我,想要支持陛下的国策,也是没有办法做到,只能保持沉默了。”
“这不是让陛下不高兴了吗?”
李道裕有着自己的道理。
“如此说来,我们也一模一样了。”
崔敦礼目露怪笑。
“有些事情,不感到窒息一般的绝望,就会心存侥幸。”
崔义玄笑道:“经此劫难之后,他们就会接受现实,就拿咱家的族长来说,即便心有不甘,可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
“高高在上的惬意日子过惯了,就有些飘了。”
李道裕毫不客气,“让陛下狠狠的责罚了一下,以后也就能老实下来了。”
“李大人,你是李氏宗亲,消息比较灵通,所有的族长都走了吧?”
崔敦礼询问。
“没有,怎么可能呢?”
“卢子达、郑温和王琼等族长,还在想办法拉拢关系呢。”
“望族家的嫡女,有了陛下的旨意不敢随便的嫁人了,可庶女那是很多,这一房那一脉,随便提溜起来,就是联姻的对象,他们都很乐于,跟朝中的大臣联姻,想要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尤其是那些外戚家族,最为受欢迎了。”
李道裕的脸上,洋溢着戏虐的情绪。
“怎么能这样呢?”
“如此大张旗鼓的联姻,也不嫌丢人吗?”
“我这个旁观者,光是听上去就很丢脸。”
崔敦礼脸色一黑,心中满是轻视。
“能有什么办法呢?多结交几个群臣,这也是好事啊。”
“反正望族家的庶女不值钱,不过是联姻工具罢了。”
“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个个又都那么能生?”
李道裕嘲笑道。
“你还不如说他们一个比一个好色。”
崔义玄无奈的摇了摇头。
“风气真的是变了,颐指气使的望族门阀,现在也能低下高傲的脑袋了。”
崔敦礼表情揶揄。
“别说这样的风凉话,我们都是望族的受益者,有些没良心的话就不要说了,幸灾乐祸也不好啊。”
李道裕告诫了一声。
“也就那么回事了,依靠望族的门楣,收益的不是我们吧?”
崔敦礼叹了一声,“是我做官发达之后,才被族中器重了。”
“好像我的遭遇,也确实是这样。”
李道裕乐笑。
“我也一样了。”
崔义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