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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郭恺之和徐希皋的回京仪式非常简单。

他只是带国书回来,额哲随后会有一队使者从锦州绕道辽西,真正到京城归顺受封。

届时还有科尔沁、哈喇慎以及灰头土脸的内喀尔喀残余。

等到皇帝与百官商量好他们的封号,来回交流几次,头目才会正式入京。

与后世的外交活动如出一辙,册封仪式一定是无数人努力的结果。

徐希皋入京心切,郭恺之却是多年外臣,有入京‘窍门’,掐着点在申时下值才入城。

他倒不是为了休息,而是趁着没人搅和,赶快单独面圣。

封疆大吏也得玩点小心思。

黄昏时分,两人顺利进入禁宫,乾清殿果然没人,除了魏忠贤。

皇帝在把玩刚刚送进来的玉玺和国书,满脸热情。

“两位爱卿快坐,朕就说过,皇叔胸怀广阔,他不是那种脑子一热无底线做事之人。不会陷大明于不义,别人想不到的招,他这不是想到了嘛。哈哈,想不到银子有时候比火炮好使,林丹汗死得真是太妙了。”

两人对视一眼,谢礼过后半边屁股坐到锦墩,内侍还给上茶,两人连忙起身谢恩。

魏忠贤满脸堆笑把茶放到两人面前,“公爷和郭大人还不知道吧,朝臣已经议封,大将军晋封大同侯、宋裕本晋封大兴伯、犬儿封肃宁伯,皇恩浩荡,十六人封三孤三少,二十一人封左都督。”

徐希皋撇撇嘴不置可否,现在是郭恺之奏对时间。

“陛下,微臣有事密奏!”

天启看了他一眼,随意摆摆手让小内侍离开,“卿家坐下慢慢说,朕会让人把你们送出宫。”

“陛下,林丹汗死于大将军之手!”

天启猛得抬头,收起轻松的表情,“怎么说?”

朱鼎顺没有隐瞒这件事,反正脱不了嫌疑。若隐瞒不说,朝廷大臣会猜,猜不到就会防他,防他就会惧他,惧他就会恨他。

这种人性陷阱没必要踩,潇洒点还显得坦荡,干脆编了个理由。

小时候抢着吃野果,总是连果仁一起吃,结果必然恶心呕吐,慢慢才知道果籽有毒,每个人中毒症状都不一样,量多量少也不一样。

试探了林丹汗一次,就知道他非常适合喝一杯果籽挤出来的汁水。

皇帝听了一个惊悚故事,歪着头看向魏忠贤,九千岁连忙低头,“奴婢不知,明日可以试试。”

“陛下,一般人囫囵吞咽误食不会有事,饿急了连籽咬碎才会中毒,身体健壮可能根本感觉不到,需要不少籽汁。”

“皇叔手里留着这玩意做什么?”

“捕食虎豹熊等大型猛兽。”

皇帝接受了他这说法,“鞑靼人未发现任何异常?”

郭恺之脸色一红,“林丹汗酒后过度纵欲,掩盖了症状,反而有很多目击证人死于急泄。”

“哼,烂在肚里就行,告诉朕做什么。”

徐希皋这时拱拱手,“陛下,平辽大将军心境出了严重问题。”

这句话不仅皇帝浮现不悦,郭恺之也惊愕看着他,你是这样来事的?

定国公一脸悲痛得继续说道,“正月底一战杀两万人,四月在科尔沁血腥掠夺八万人口,伤亡定然不少于这个数,抽身再次灭杀奴酋两万人,粆图奸计利用大将军,以致激发怒火凶狠扑杀万人。不到三个月斩十万众,且一场比一场血腥,大将军还年轻。”

皇帝呆呆思考了一会,突然落寞收起国书和玉玺,“定国公是说朕该召回大将军?”

“陛下,人人都说朱三寨在塞外劫掠鞑靼人,可哈喇慎、土默特为什么还愿意与朱三寨作战。可见劫掠只是震慑手段,朱三寨除了与东土默特有一次四千人的大战,一直在与鞑靼人做生意,战阵与盗匪不同,根本无法控制人数,敌人也不会投降,血流太多,大将军会怀疑自己太暴虐,怀疑的过程中一定很容易被激怒。”

“爱卿认为很严重?”

“大将军本人并不严重,但解难营如臂驱使,是蓟辽最强的战力,很容易做下后悔之事。”

呵呵呵!皇帝阴恻恻一笑,突然怒吼,“定国公,你在攻讦朕的柱国大将军。”

徐希皋双膝下跪,“臣万万不敢,大将军就算激怒,也是草原人倒霉。微臣是说大将军应该保持定性,看看战事以外的人事,不能一天到晚都在考虑杀杀杀。虽说温柔乡英雄冢,但太刚易折,也许风花雪月、妻妾绕身是大将军最好的疗药,只需要三五月即可。”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眼珠子转了两圈,似乎在做选择。

过了一会,又突然转向郭恺之,“郭爱卿,宣大无忧,林丹汗已不可能威胁漠南,不需要总督了,卿家知兵事,回京掌印兵部吧。”

“微臣领旨谢恩,肝脑涂地报效皇恩。”

“嗯,京营欲抽调三万补辽西,由大兴伯领军,仍归平辽大将军麾下,辽西也需练兵万人,兵部事很多,袁卿遥领不合适,辛苦卿家。”

“微臣惶恐,不敢负皇恩。”

“两位卿家起来说话,朕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解难营约两万多人,全部是宣大人呀,郭卿家以为呢?”

“陛下,这是误传,解难营一半是宣大人,一半是北直隶、晋陕、延绥,甚至有宁甘子弟。”

皇帝很吃惊,再次看向魏忠贤,可怜九千岁立刻拜倒,“陛下,奴婢…奴婢没过问,只是锦衣卫奏报。”

郭恺之躬身代替解释道,“宣大子弟是很多,但他们在做工,挑不出这么多精锐青壮,他们很多是商号的护卫,天南地北汇聚而来。”

“郭卿家有误吧?皇叔自己都说过是宣大子弟。”

“应是他随口概述,很多人都是代替商号驻宣大的护院,他们自己也说是来自宣大,其实是在宣大求生,而且户籍杂乱,有人在当地买户,更容易让人误会。”

皇帝苦笑一声,自嘲找了个无厘头的话题。

郭恺之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就见鬼了,解难营七成人没户口,随便你怎么编,朱鼎顺自己都无法证明。

郭恺之觉得不能让皇帝从乡党角度考虑问题,得换个角度,他认为朱鼎顺绝对也是这么想的。

“陛下,解难营主将副将,百人头领以上开始流动,他们每天都在轮值,大将军如臂驱使的原因是他们全是生死兄弟…”

“胡说八道,朕怎么可能拆解难营!”

“呃~陛下,微臣是说,应该考虑让解难营扩大,大将军麾下的将军独立领军,他们十来人兵才并不弱。”

“郭卿家倒是与皇叔的说法一致,怎么扩大?大明朝可养不起第二个解难营。”

徐希皋此时拱手,“陛下,大将军已令朱西四常驻察哈尔。”

皇帝眼神一亮,再次苦笑一声,“让皇叔起个名真是难为他。”

轻笑一声立刻转为严肃,“传旨,解难营万人驻防松锦,五千驻守辽西草原,五千驻守宁远,督师袁可立屯粮练兵,召平辽大将军回京封爵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