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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捷主将回京,自然得牌面十足的人迎接。

魏忠贤、顾秉谦、郭恺之、以及都督府代表徐希皋,烈日当头,聚集在西郊三里迎接。

顾秉谦觉得自己这官是辞不了啦,可能在别人看来,他还有点扭扭捏捏的矫情。

谁能懂他呢,是真的想辞,九千岁和陛下就是不放。

因为他在辽东当过巡按,破履历还成了内阁首辅的优势。

但是…众正盈朝、生词遍地、举国赞叹,没有本质区别呀。

不,有的,大大不同。

这位绝对可以全身而退,老夫惹不起,得赶紧躲。

朱鼎顺有八百人入京,按说有点多,皇帝没有明确限制,百官也无人多嘴。

官道上很远就看一队骑军迤逦而来,将旗显眼,但没人穿铠甲,都是夏季的单衫劲装。

迎接的几人互相瞅瞅他们的大红袍,暗叹没人家潇洒。

朱鼎顺顶着一个大草帽距离在众人前十步下马。

几人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一个瘦黑的中年人,明明衣着华丽,却有一股胆怯的味道,朱鼎顺下马前向他虚请了一下。

郭恺之向前几步,热情拱手,“奉国将军,老夫有礼了。”

中年人忙不迭还礼,“郭大人是尚书了,恭喜恭喜。听说犬子的事全赖郭大人操劳,让您受累了。”

朱鼐钲难得说了句牌面话,郭恺之哈哈一笑,“老夫明日为奉国将军接风洗尘。”

平辽大将军被晾在一边,郭恺之给他介绍起了三人。

朱鼐钲局促应对的样子做不得假,三人再次暗叹,犬父虎子,壮年见到儿子登高台,这可是少有的福气。

朱鼎顺等他们客套完,随意一拱手,“大热天连累诸位遭罪,晚上小子在崇文门酒楼宴请,赏个脸吧?!”

魏忠贤摆摆手,“大将您还是入宫吧,何必舟车劳顿宴请。”

其余三人善意微笑,郭恺之提醒道,“奉召必须入宫,趁天色还早,大伙快吧。”

还好,入京大将可以骑马,若是从阜成门走十几里,要老命了。

虎子带着大队亲卫和朱鼐钲脱离队伍,到宋裕竹陪嫁的那个外庄去了,迎接的人虽然不多,却是净街的大佬,路上没有一个百姓来往。

朱鼎正对京城的这种稀奇事发怔,城墙上突然高呼,“恭迎大将军凯旋!”

几千人的吼叫猛然把队伍吓了一跳,大佬们向城墙拍马屁的守门官翻个白眼,从门洞进入内城。

“恭迎大将军凯旋!”

我去,外面空无一人,内城大街全是人,朱鼎背四面拱拱手,百姓热情点燃,欢呼声越来越高。

“恭迎大将军凯旋!”

不是跪拜欢迎,百姓都挤在胡同口,向他热情欢呼。

时雍坊口的胡同,朱鼎顺看到了一个人,肫哲和几个男人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努尔哈赤和天启皇帝都想错了。老子既不会害怕,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

胡同里面只有一个院子,后面就是皇城城墙,时雍坊位于宣武门大街和长安街路口的北侧。

换句话说,大同侯府在皇城西南的那个缺角处,这里达官显贵不少,却没有大院,来来去去都是六部九卿高官在倒手。

这里只有两个大院,很大,属于旗手卫和通政司的库房。

皇帝这是把旗手卫的大院给了自己?紧靠皇城,独立成户,又与京官高层为邻。

这心思,不言而喻呀。

长安街就不能骑马了,五人一起进入承天门,朱鼎顺到皇城守卫的值房换上朝服,才和他们一起进入禁宫。

天启竟然在乾清殿门口,朱鼎顺远远看到后,连忙快走几步。

“拜见陛下,微臣惶恐!”

皇帝拽一下他的胳膊,“进来说吧,外面晒人。”

是啊,今年夏季太热了,上月山西和山东一直地震,听说魏忠贤让户部调出去一百万两赈灾银。

这就是魏忠贤当权的好处,遇事不会扯淡,能办多少办多少。

辽东没什么可说,皇帝一开口就问,“大将军以为奴酋首级应该归还吗?”

“回陛下,微臣不知!”

后面进来的几人陆续坐到锦墩,小内侍给每人拿了一碗酸梅汤。

皇帝听到朱鼎顺这么干脆的回答,摆摆手让扇风的小内侍起开,“奴酋换了个人,他给朕来信索要首级,人伦道德说了一大堆,最后说奴酋是甘愿送首以证大将军功绩。”

“回陛下,那就不用还了,可以回信让他拿自己的首级来换,以证他是个大孝子。”

皇帝一愣,转瞬哈哈大笑。

郭恺之拱手插嘴道,“陛下,一个首级而已,大明煌煌天朝上国,施舍一介蛮夷,可展吾皇胸怀。”

皇帝收起大笑的表情,只是微笑,并没有接茬。

朱鼎顺喝口酸梅汤拱手,“陛下,微臣能知道,为什么奴酋的孙女会出现在微臣的府邸吗?看起来还行动自由。”

“一介弱女而已,陪嫁四十万两,百官都没意见,朕不会难为他,更不会难为大将军。闰月初一大朝会册封赏爵,大同侯可自便。”

“那看在四十万两赎银的份上,微臣建议把首级送归。”

“哦?”皇帝手里的扇子一顿,笑着看向朱鼎顺,“大将军这就同意了?”

朱鼎顺点点头,“微臣还想启奏陛下,宗室底层生活困苦,很多人把女儿十几两嫁给当地几亩田的百姓。微臣奏请陛下,可令宗室女到宣大,赐婚科尔沁、哈喇慎、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等所有台吉和酋长,这不是和亲,是陛下隆恩养活宗室,是对臣服鞑靼人的亲近,是让他们学会尊礼仪。”

这么好的事情,天启和几人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诡异。

乾清殿安静了一会,皇帝突然扑哧一笑,“朱爱卿,朕会赐哈喇慎和科尔沁的夫人一个诰命身份,不需要用别的事情来遮掩。”

朱鼎顺急了,“陛下,这不是遮掩,微臣坦坦荡荡,没什么可遮掩的,京城有几十万鞑靼人,九边总数超过百万,他们早已是明人,没有任何区别…”

“朱爱卿!”皇帝马上打断他,“可以做,不能说,更不能由朕来说,她们不能有名份, 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