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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一听袁枢回京就明白了,时间太短,武王没有给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就坡下驴吧,否则容易引火烧身。

袁枢拜见信王的过程非常正式,兴福皇帝被抬到公房,内阁六部所有大佬都在现场。

“微臣威远将军府赞画袁枢,拜见陛下。稷武王请奏,皇太弟薨,举国同哀,为大明江山社稷,请陛下遵大行皇帝遗诏,立信王长子朱慈烺为皇太弟。沁王应立刻就藩辽东,孝仁皇太后应到辽东照顾幼子成长。”

“袁大人辛苦,皇爷安好?”

“回陛下,稷武王安好,罗刹攻略漠北颇紧,威远大将军调集全部军力,为大明灭此外患,前锋已出,稷武王大概一月后远征。”

“善,皇爷请奏,一切由皇叔定夺。”

八岁的兴福皇帝完成他程序性的发言,众人目光落在朱由检身上。

曹化淳把袁枢手中的奏折交到信王手中,朱由检只看了一眼,就令曹化淳传给众人。

等所有人看完,信王直接了当下令,“袁卿辛苦,锦衣卫和京营各抽调一千人,即刻护送沁王和孝仁太后就藩。遵大行皇帝遗诏,正旦大朝会立朱慈烺为储君皇太弟。”

公房顿时整齐回答,“臣等遵令,殿下英明,吾皇圣明。”

整个过程就这么结束了,大明朝的官员就是‘淘气’,能吵的时候绝不退后,不能吵时候绝对干脆。

武王一封奏折斩断一堆乱麻,但乱麻的两头更加混乱了。

每个人都有很多事需要商量,谁也不确定该先去找谁。

内阁想与袁枢谈谈,而他想回王府,张之音又想去国公府。

鼎三那边也很乱,他应该去找英国公商议,但张嫣一走,把慈宁宫的母子给‘显露’出来了,他必须与孝贤皇太后谈谈。

至于支持朱慈煌的勋贵,因为张之极重伤,反而放下一切都在国公府。

半个时辰后,孝仁皇太后出宫,朱由检这才知晓,沁王已经走了,按下回府庆祝的心思,训斥曹化淳是个摆设。

总之,京城没有乱,人心全乱了。

张嫣出宫后没有马上离开京城,而是去看望张之极。

短时间内,国公府全是大佬,府邸从未有这等热闹。

黄昏时分,没有等到女儿,张维贤打发走五军都督府其余勋贵,只留下核心勋贵在府内。

袁枢去了王府,他们需要等一等两人到国公府后面谈。

不管怎么样,这一页揭过去,生活还得继续,传承还得继续。

夜已深,英国公越等越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直到亥时初,一顶小轿才把张之音接到国公府。

袁枢与她早谈完了,留在王府休息,是张之音独自在王府发呆了一个多时辰。

张之音回府后没有直接到正厅与等待的人商议,而是到张之极的卧室,看望受伤的哥哥。

张之极睡梦中听到有人抽泣,睁眼看到妹妹泪如雨下坐在身边。

已过不惑之年的小公爷还是第一次见妹妹如此无助,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半躺着坐起来。

“大…大哥,您疼吗?”

“疼能怎么样,没想到鼎一敢对我开枪,还以为当时碰到一个二愣子,现在明白了,换鼎五也会开枪。”

“夫君给我写了一封信,别的没说,骂我把他儿子教导成了勋贵,他说需要一个有塑造性的儿子,教导一个稷国公对他毫无用处。勋贵之间一直都是合作,张家根本没如臂驱使领导过勋贵,破虏一旦继承了这套思维,他的兄弟子嗣会被排挤惨死,威远将军府不能发生这种事。”

张之极思考了一会,抬手给妹妹擦擦眼泪,“我和父亲都认为,破虏若接手威远将军府,张家一定会被压制。因为他之前给我单独写信,让我劝你把破虏交给京郊的那群孩子。

当时你拒绝太快,让我们都误会了,早知如此,何必与张嫣多此一举,大哥现在真的不知该如何帮你,也不知该如何帮助勋贵。解难终究是抛弃了京城了的一切,他要清空屋子重新请客。”

张之音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遥远的问题,“大哥,夫君在捕鱼儿海,从未对我有过男女之情,是吗?”

张之极叹气一声,“现在谈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小妹一直自以为是他难得助力。现在才明白,我只不过是他不多的选择,他总是在睡觉之前叨叨很多事,夫君一直想让我做他单纯的妻子,到塞外主持三寨,而不是在京城帮忙。是小妹一再拒绝到北寨,他最终失望了。”

“夫妻之间,大哥如何替你判断。”

张之音停顿了一会,“破虏也给我写了封信,说夫君嫌他去玩火器,让我到北寨接他回家。这个消息显然与袁枢说的不符,因为夫君又改变主意了,不仅给破虏与鼎六的女儿订婚,还让破虏到陕西由虎子教导,若破虏两年后还未改变,就会被郑芝龙带到海上参加劫掠。”

张之极眼神一亮,“这是大好事呀,为何你如此悲观,说话大喘气,差点吓死我。”

“可鼎一向大哥开枪,证明他们兄弟已不看好破虏。袁枢在辽东教导孩子们学问,他也被夫君大骂,说他没有教育好破虏。”

张之极被绕晕了,“什么意思?”

“他们兄弟之间互相都很懂对方,夫君用一年时间没有改变破虏,显然真的生气了,认为只有虎子能挽救破虏。大哥忘了,辽东还有很多孩子,夫君会带他们西征。”

“梅武?那个胆怯的孩子?”张之极疑惑问一句,又坚定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也许所有人会认为是梅武。以小妹判断是朱承明,夫君不会在乎将来的主事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只会挑选符合他期望的人继承基业,三寨这些孩子,机会其实都一样。”

张之极差点从床上蹦下来,失态大叫,“不可能,绝不可能!”转瞬又生出一股悲凉的意味,失魂落魄道,

“那我们再争下去有什么意义,勋贵努力有什么意义,难怪他不想回朝。我们支持他这么多事,各家都把传承压到了他头上,怎么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