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的时候,带了些燕窝、银耳等补品,师生俩推拒了半天,舒兆晗终究抵不过他的强势,勉强将东西收下了。
慕斯言又关怀了一番他母亲的情况,便打算离开了。
舒兆晗正送他出门,一阵敲门声响起。
他母亲有时会同邻里串门子,认得几个婶子,这两天也时常有人来看她,舒兆晗不奇怪,将门打开。
看见来人,他瞳孔一缩。
原来是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相看对象,顾家小姐带着人上门了。
顾慧看见他也大吃了一惊,不过几日未见,他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憔悴了。”
同他说话,她还是有些羞涩。
舒兆晗不知她缘何上门,礼貌地回道:“没什么事,不知顾小姐上门可有何事。”
顾慧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羞得面色通红,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
她身后的中年女仆则是戏谑道:“我家小姐是来看舒太太的,姑爷不请我家小姐进去坐坐?”
顾慧听见她用了“姑爷”一词,跺了跺小脚,嗔了一句:“兰婶儿,您别乱叫,还没过门呢。”
舒兆晗听见“姑爷”两个字,大脑一片轰然,这几天日夜难眠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了,险些眩晕,扶着门框堪堪维持住身形。
顾慧见他虚弱至此,心疼地上前一步,准备扶住他。
舒兆晗激动地喝止:“你别过来!”
慕斯言见状,扶了他一把。
顾慧见他吼她,眼睛瞬间红了。
“舒先生,你...怎么了?”
兰婶手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上前一步,挡在顾慧前面。
怒道:“姑爷,您吼她做什么?我家小姐做了什么惹得你生她的气。”
舒兆晗见她被吓住了,冲她作了一揖。
“抱歉,是我太过激动了,顾小姐勿怪。”
顾慧见他道歉,心中的委屈止住。
舒兆晗现在只想到清楚,这“姑爷”一事,是从何而来。
遂问道:“这姑爷从何来讲?”
兰婶见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也有些疑惑。
“你同我家小姐已经定了亲,喊你一声姑爷不为过吧。”
舒兆晗听到定亲一事,心里发凉,急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兰婶这下确认了,舒太太是真的没将这件事告诉他。
颇为稀奇地看了他一眼,“相看的当天下午,就定下了。令堂没告诉你?”
舒兆晗想到那日白露说的话,想到两人之间猝不及防的决裂,现在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方才还怪她决绝,原来问题是出在他这边,亏他还理所当然地想质问她,原来一直是他在伤害她。
他笑了,悲凉地笑了。
靠在门框上,满心的自嘲。
想到母亲的所作为为,他挣脱了慕斯言的搀扶,踉踉跄跄地朝着谢三妞的房间中跑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他的冲动瞬间被浇灭。
木木地看着她,“娘,您是不是同我和顾家小姐定了亲?”
谢三妞一听他提这事儿,心中一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舒兆晗第一次见母亲这么难受,没有上前安抚。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她脸上的每一分变化。
见他娘变脸,他便知晓这是真的,是真的。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谢三妞咳嗽了一阵,止住了。
对他道:“你先前也没说有喜欢的姑娘,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小姐不论是人品还是样貌都是顶尖的,哪个做婆婆的,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儿。
我怕错过了她,便没有更好的,就...就定下来。”
接着用虚弱的声音对舒兆晗道:“儿啊,你可知晓,我一个女人,一个寡妇,将你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
“你小时候,家中的财产被族亲霸占了去,家里没得吃的,喝的。
我带着你回娘家,寒冬腊月的,咱们母子被你外祖父、外祖母赶出来,你受了凉,夜里发烧不止。
我给邻居们磕头,使劲儿磕,磕得头破血流,讨得几个铜板,不够药费,又给大夫磕头,脑袋磕了一个大窟窿才使得人家心软,给你瞧病。”
说着,她泪流面面,颤抖着手,将额前的刘海撩开,额头尚且还有一个铜钱大的疤。
“母亲为了你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白眼都愿意受。这顾家的亲事,你既不喜欢,母亲就算磕死在顾家门前,也要将这门亲事给你退了。”
“就算顾家要追究起来,也是我一个人的错,只要顾家肯退亲,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要让我的孩子入院。”
说完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舒兆晗听到母亲受的苦,何尝不心疼,心中的郁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来,消不下去。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蓦然走到床边,抱着谢三妞哭泣。
“娘,是我不好,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同您使气。”
谢三妞想到那些年的心酸,不禁抱着儿子痛哭。
母子俩哭了一阵儿,舒兆晗扶着谢三妞躺好。
“娘,顾家这门亲事,您别管了,还是我同顾家说吧。”
谢三妞听闻他还是执意要退亲,心中微沉。
平静地点了点头,将头转过去后,却是满目阴沉。
在心中责怪那姓苏的狐狸精,将她儿子迷得不轻,连孝道都不顾了。
还没嫁进来,就将她家中搅得翻天覆地,她是绝对不允许这么个儿媳妇进她舒家的门,除非她死了。
舒兆晗爆发了一场,冷静了许多。
又回到了外面。
顾慧听闻舒太太并没有将两人定亲的事情告诉舒兆晗,心里微微发沉,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焦急地攥着帕子,心里期待着不要像她想的那样。
慕斯言看了一场闹剧,才知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唇角微勾,苏小姐的脾气,这么久了,他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
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异常决绝,对待感情也异常决绝。
嘉平就是太想平衡一切,才失了解释的机会,现在也彻底没了机会。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便在场,同舒兆晗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今日的心情比昨日还要好,虽然有些不道德。
可感情的事情,向来都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