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愤愤不平,让闻东荣格外快活。闻东荣嘴上不承认,心里也知道他能把老李压下去获得进修机会,多少有点沾了闻樱的光。因为闻樱折腾出了名堂,才让闻东荣屡次在单位刷足了存在感,在他本身能力又不差时,多刷几次存在感可不就脱颖而出了嘛。老闻投桃报李,关注起媒体对征文比赛的评价。有几家媒体好像商量好了的,盯紧了“20万奖金”这关键点不放,忧心忡忡说主办方带坏了风气,想创新可以,却不能只为钱写作——放他娘的臭狗屁!这年头在街上摆个小摊还挣不少钱呢,生意做大的老板更有上亿身家,咋没见谁说把老板们抓起来逼对方将家产充公?合着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可以出状元,就不允许作家有钱是吧?有钱的作家,难道就写不出好作品了,好似文人不清贫了,就是刨了谁祖坟……“文化的繁荣,正是社会发展的体现,这些人知道个屁!”闻东荣不仅自己骂,还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撰写篇文章去和那些媒体评论家对骂。不等闻东荣把想法付诸行动,有比他更积极的喷子跳了出来,以一敌几,舌战众评论家,把那些抓着“20万奖金”不放的人喷了个狗血淋头,双方有来有往,搞得报纸每天都在登征文比赛的消息。这勇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宋大作家。将女儿宋婵送上了出国的飞机,宋佛乡心里空荡荡的。很多时候,父母们都以为是孩子离不开父母,其实是父母离不开孩子,是父母对孩子有很深的心理依赖,外出求学的孩子就像脱笼之鸟,不知有多么快活,反是宋佛乡每天干啥都不得劲儿。想当咸鱼躺平吧,还有小鲵盯着他。小鲵就纳闷儿了,曾经当过总编的人,现在怎么甘心当个小编辑?不说职场地位差多少,只说收入也差老大一截……看来,宋编辑是不缺钱啊!宋佛乡叫小年轻一刺激,还真打了个激灵。当然缺钱啊,宋婵出国的费用虽然有人承担,对方却不可能给宋婵提供高水平的物质享受,要想在国外过得舒服,还得靠宋佛乡自己掏钱。一想到这些,宋佛乡没办法咸鱼了。老咸鱼打个挺,逮谁喷谁,展现出了绝佳的战斗力。“老宋啊,你这是焕发事业第二春了?”老朋友万编辑话语中有羡慕。万编辑心想:早就知道《星火》这杂志大有可为,自己想要来这边又舍不下《嘘,小秘密》这个爆款系列,老宋这个被降职的人运气真好啊!宋佛乡不屑:“什么第二春,这不是咱俩以前用过的招数?那些媒体笨的很,免费凑上来给征文比赛做宣传,我当然要成全他们!”说的就是《少年偶像》的前期宣传,有骂才有关注。想想那些从前骂这书的,写一篇评论文章不知才多少稿费,倒把这本书骂成了畅销书,前三个月卖了50多万册,闻樱那小丫头版税就拿了两百多万!这回也是,骂得这么欢,宣传片一播,听小鲵说《少年偶像》又要加印了。趁着征文比赛这股东风,《少年偶像》很容易卖爆100万册啊!这样一想,宋佛乡心里有点异样,强行向好友解释道:“我可不是特意为谁出头啊,我是为了工作!”万编辑瞅他一眼,“你觉得别人会信吗?昨天还有人给我打电话,问你和逆流的鱼是不是有亲戚关系,说逆流的鱼每回身处舆论旋涡,你都反应激烈,人家说逆流的鱼早晚能跃龙门,你这表现倒挺适合一个绰号,叫啥来着……哦,叫宋丞相。”万编辑憋笑憋得秃头发亮,宋佛乡大怒。合着闻樱是要鱼跃龙门的潜龙,而他则是龙宫里护法龟丞相?!宋佛乡不满意嘴损朋友给起的绰号,殊不知闻东荣看了这两天的报纸,同样对宋佛乡有很大意见。——这什么人呀,非亲非故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积极,赚几个稿费呀,又没有零花钱可领,你们这些评论家激动个屁!闻东荣正嘀咕呢,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是邓尚伟。闻东荣还以为邓尚伟又要下乡送爱心了,哪知邓尚伟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姐夫,我瞧见小樱大伯母了……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吧,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闻东荣赶过去,已经下午了。进入11月,天气自是不热,今天秋雨绵绵的还有些冷,闻东荣都穿上了夹克。邓尚伟没有原地等待,因为朱美群一直在换地方,邓尚伟就那样不紧不慢跟在后面。闻东荣一到,邓尚伟松了一口气。“我冷不防看见,还以为认错人了,我记得小樱大伯母是有正式工作的呀!”朱美群文化水平不高,也不是文盲,进厂都十来年了,是熟工。今天又不是周末,按理说朱美群应该在上班才对,即便是不上班,那也不该在蓉城街头卖烤红薯啊!不错,街对面朱美群守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装着烤红薯的炉子,正在给客人选红薯。阴雨绵绵的天气,烤炉盖子一开,烤红薯的香味可以弥漫半条街,这天气就适合吃口热乎东西,所以朱美群的烤红薯生意还不错,好几个顾客围着,朱美群又要选红薯,又要给人找零,有点手忙脚乱。闻东荣心想,动作生疏,一看就是刚开始卖。“姐夫,你不去问问?”邓尚伟可算等来了能做主的人。却不想闻东荣驻足不前,“不问了。”大街上问啥问,那是自己大嫂,又不是犯错的下属。就算要问,闻东荣也不会问朱美群。大哥家这是缺钱了,还是大嫂工作出了啥岔子?为啥不告诉他呢。他不管妹妹闻红艳一家,是被妹妹一家三口伤透了心,可又没说不管闻家其他人啊!难道真有困难,他还能眼睁睁看着不帮忙么。回去的路上,闻东荣很沉默,打败老李,打败单位其他同事去党校学习的喜悦都淡去了不少。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时,邓尚伟也没多问,只说有什么他可以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嗯,我先了解下情况,需要你帮忙我不会客气。”要搁从前,这话也是闻东荣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求谁都不会求邓尚伟啊。不过现在说出口,似乎也挺自然。闻家人是亲戚,邓尚伟也是亲戚,做了这么多年连襟,闻东荣最近才把邓尚伟当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