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没说话,盯着条案上的一缸子金鱼看,因着太医说了这样养眼睛。
本来是只在爷们儿的书房放着的,前几日贾琏却又托人多要了一缸,专给凤姐儿放到房间里。
这缸金鱼极为精神,通体通红身上肥嘟嘟的,在水晶做的鱼缸里摇摇摆摆,凤姐儿看得有趣又从旁边的汝窑罐子里掏出点鱼食撒在水面,看它们争相抢夺。
“这人呀,就跟金鱼一样,总归要有好处才会往上前冲。”凤姐儿盯着金鱼,看着它们吃光了水面的饵料,才又晃晃悠悠的各自游开。
平儿在心里转了两回,却没听懂,疑惑地问道:“奶奶,这事儿却跟林姑娘能不能去定远侯府有何关系?”
她是真心觉得林黛玉这般的人品,却不该留在这荣国府,真真的白白糟践了。
凤姐儿知道平儿想些什么,她与平儿都是有着一般无二的想法,不过是有些时候所处的位置在那,只能勉强自己而已,多说却是无益。
“平素你那么精灵,今儿怎么犯起蠢呢?
若是往常,老太太自然不愿意放林姑娘回去,不管如何只要林姑娘在这一天,定远侯府就和咱们荣国府掰不开。
定远侯府有郡主娘娘在,那却是滔天的权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太太的脾气,又怎么能让其白白从手上溜走。
可是昨儿崔太医那一出,老太太却未必敢留林姑娘。”
凤姐儿像是想起些什么好笑的,掩饰性地擦擦嘴角,郡主娘娘有时候也是个促狭的。
这话真真说到了平儿心里,她煞有其事的点头:“正是如此呢,却是不知道林姑娘竟然真的身上有病。也是咱们大意,当日林姑娘来了,若是赶紧叫个太医来也不会出这事儿。”
说到后面,平儿的脸上却是满是懊恼。
“哎呦,可笑死我了,你可别说出去,你是我的丫头。就这个机灵劲儿,我可用不起你。”凤姐看平儿这一副样子,顿时笑得不行,走了两步坐到桌子旁的绣墩上,捂着肚子哎哟直叫。
凤姐儿这一番表现,让平儿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左右思量却没发现。
见凤姐儿笑得肚子疼,只得凑到凤姐跟前,一边替她揉肚子,一边催促:“我的好奶奶,赶紧替我解惑,难不成林姑娘还是装的?
可是若是装的,那崔太医又为何说那番话?难不成就不怕自己被查出来,而且又是谁提前疏通了崔太医?”
凤姐笑了一会儿才推开平儿,涂着漆红豆蔻的手指轻点着平儿的脑门:“我的好丫头,你可是真的厉害。
你就没想过那崔太医是谁的人,而且郡主娘娘那么喜欢黛玉。
明知道送回来,老太太便不会轻易放人回去,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把林姑娘送回来。
这一切,不过是郡主娘娘提前安排好的。”
凤姐口中说着,心底却是对康眠雪更加佩服。人虽在局外,却时刻操纵着局中,连贾政、贾母之流都毫无发掘的随着对方的棋局而走。
黛玉自决定回府康眠雪便早就定下计划,甚至连宝玉挨打的那句:“政老爷还吃赵姨娘口上的胭脂”,都是多宝传的信儿,由凤姐在其中操作。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奶奶竟然对宝玉下手。
往日里不是最疼宝玉的吗。怎么如今却?”
平儿口中话未完,王熙凤却是知晓对方下面的想说什么,她收敛笑容坐直身形,刚才的愉悦瞬间消失。
昔日里王熙凤疼爱宝玉,却是因为对方不但是自己的小叔子,更是自己的嫡亲表弟。
是以满心的疼爱对方,可是自从出了王夫人之事,凤姐儿便对他们淡了心思。
“宝玉无辜,那我那未出生的孩儿便罪有应得吗?”王熙凤冷下脸庞,此时却再也看不出她刚刚还满面春风,只剩下不知何时通红的眼眶。
平儿听了这话,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将这话在嘴中嚼了两遍,才像是被锤子打过一般唬的得一跳。
“二太太……奶奶是说前年您小产跟二太太有关系?”
凤姐嫁给贾莲,至今已经有三载,在二人成亲半年之后,凤姐本已怀了身孕,结果却未满三月便掉了。
当时小夫妻具以为,是凤姐身体年幼尚未长成,所以才没有留下那孩子。倒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粗粗发作了当日跟随在身边的两名丫鬟。
现在看来难不成还有隐情,平儿脸色苍白,竟不见一丝人色儿。
王熙凤当日陪嫁共有四名大丫鬟,加起来便是平安喜乐。当日跟在凤姐身边的正是安儿和乐儿两个。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邢夫人倒未说些什么,王夫人却是大发雷霆,少见的动了雷霆手段,两名丫鬟具是被卖到了那下作的地方。
凤姐儿当时是个傻的,还对姑妈满心感激,觉得对方不愧是自己的嫡亲姑妈,心疼自己,是以练自己的好名声都不要了。
想到自己当时的样子,凤姐儿扯出个讽刺的笑容,看着平儿冷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平儿想得更多,她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结果因着这一场变故,确实是四损其二,每每想起平儿仍旧是觉得心中苦涩。哪里想到今日凤姐儿却说此事跟王夫人有关。
平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双眼通红,口中喊着:“奶奶既是知道当年的事情,跟去了的安儿、乐儿无关。
奴婢求奶奶个恩典,不说让她们回来,只求奶奶让她们离了那肮脏的地方。”
平儿此时也是豁了出去,跪在地上便连连磕头,不过五六下头上便染上一片艳红。
这一番举动,倒让凤姐儿吓了一跳,唬得她连忙将对方薅起来,口中啐道:
“你的蹄子疯癫了不成?还不赶紧起来,这个样子是打量外人不知道,你奶奶我心狠手辣不成。”
平儿不敢反驳,委委屈屈地直起身,她的额头红肿,一滴滴鲜血,顺着眉心蜿蜒而下。
平儿这幅样子,凤姐儿看了也有几分心疼,掏出帕子给平儿擦拭。
“你们四个自小在我身边,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哪里是那种狠心的人。实话告诉你,安儿和乐儿早就被我赎了出来。
只是当日我确实发了狠,不曾让你和喜儿知道而已。
呵,如今想来,大概也是因着这事积了阴德,才有幸入了郡主娘娘的眼,日子总归是有盼头了。”
这话凤姐儿却没骗人,当日里因着凤姐儿昏迷,王夫人便越俎代庖,直接让人牙子将乐儿和安儿两人带走,并指了定要去拿下作的地方。
凤姐醒来后,便觉自己姑母所做有些不对,是以在自己母亲来看自己的时候,便让对方将安儿和乐儿救了出来,送到了庄子里。
她当日不过是舍不得多年陪伴之情,况且当时她摔倒之时,不管是安儿也好,还是乐儿都舍身的垫在她身下,也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才会掉了孩子。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的太蠢了,她的身体那么健康,又怎会不过那么轻轻一下就掉了孩子。
“当日我是去二太太那回来的时候出的事儿,在那之前二太太给我喝了一碗红豆汤。”
凤姐低声说完,缓缓将眼睛闭上,一幅不愿再说地样子。
平儿像是被作法定身了一般,好半晌才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一时之间,房中竟是静寂的可怕,只有外屋摆着的座钟滴滴答答,忽然“叮”地一声,飞出一只镶嵌着宝石的小鸟,嫩黄色的嘴巴一张一合。
“二奶奶,二奶奶在吗?”门外传来赖大的呼唤声,主仆二人才像是刚反应过来。
“你赶紧去收拾一下,这个样子哪里能见的人。”凤姐儿看着平儿这狼狈的模样,让其赶紧回房休息,自己对着珐琅镜看了一眼,略微整理一下鬓角,口中才应道:“进来吧,什么事儿。”
听到凤姐的吩咐,小丫头才给赖大门帘撩开。
赖大进来眼神不敢乱看,只盯着地面,往前略走两步,回禀道:“二奶奶,定远侯府的马车来了。”
凤姐点点头:“这事儿,你们禀告了老太太吗?”
赖大赶忙说:“不敢瞒着二奶奶,因着关系到林姑娘,咱们却是先去禀报的老太太。
只昨儿老太太却是因为来客有些劳累,所以今儿便有些精神不济,是以让我直接来找二奶奶,老太太的意思是一切由二奶奶示下。”
赖大将姿态摆得极低,再也不见往日里的威风。
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赖升,乃是东府贾珍的大总管,结果便因为一桩案子,被定远侯直接给端了。
这些日子杳无音讯,生死不知。
偏事情又牵扯到了东府的珍老爷,昔日里飞扬跋扈的珍大老爷却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打听赖升的消息。
他母亲赖嬷嬷整日在家里哭,赖大被母亲真真的烦死,可又全无办法。
万般无奈之下,他却是想要走凤姐的门路,好求见羲和郡主。
这京城中,哪个不知道司徒源爱妻成狂,为了妻子竟是宁愿舍弃自己原本的姓氏,入赘郡主府。
虽说是封了侯爷,却也不过是面儿上好看罢了,内里仍旧不过是个赘婿。
可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受宠的郡主娘娘在,是以这京中的大员也好,皇亲贵胄也好,见到司徒源都得退避三分。
这便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赖大极为有成算,他却不直接向王熙凤说出想要探听自己弟弟的消息,而是尽可能随着凤姐的喜好。
先讨好了凤姐,再看情况,想办法通过凤姐得知弟弟的消息。
只可惜他是算错了一点,此时就算王熙凤知道了,也不会替他周旋,更不要说在其中牵线。
“老太太身体可好,我今儿一早上就在忙,竟没给老太太请安。既是这样,你先跟我过去,咱们当面询了老太太问,再说。”
赖大听了这话赶紧躬身:“二奶奶,却并非是小的不跟您过去,只是定远侯府的车架还在门前,若是放着不管,总归有些失礼。”
凤姐儿生来八面玲珑,听了赖大这话,心里便明白了□□分。
恐怕不是什么老太太身体不适,而是贾母既不想让黛玉出门,又不想担了这阻挡地恶名,又要将凤姐推为挡箭牌。
想到这儿,凤姐忍不住抓住铺在火炕的云锦绣花坐垫,她的指甲极长,足足接近三寸,此时手上用力,不过两下,那坐垫便多出来了几个窟窿。
她本就是个气性极大的,往日生事多从这脾气上来,第一次尚且算得是贾母无奈之下的不得已,如今这举动却又算什么?
难不成她天生一副破落背锅相不成,凤姐儿心中恼怒,竟是气得胸口起伏,几乎快要撅过去。
站在地下的赖大不敢吱声,只是低垂了眼,一副鼻口相观的模样。
“奶奶仔细身体,您身上不好,可千万不能这样。”在里屋的平儿听见凤姐的话,知道主子这时又动了气性,慌忙在头上扎了条抹额,不过略一遮挡便出来。
她先赶紧给凤姐倒上一杯茶,让她略微心平一下,才又看一下赖大:“大总管,我们奶奶知道您的意思了。
还请您去大门那儿,先请定远侯府的马车略微等一下,我们奶奶要跟老太太禀报一二,得老太太同意才敢行事。”
被凤姐儿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来的赖大,听到平儿的话如蒙大赦,赶紧深深施礼,口中连连说道:“不错不错,和该如此。那我等奶奶的消息了,奴才先行告退。”
平儿将来大送了出去,便转身回房。
快步走到凤姐跟前,替对方摸索胸口,口中埋怨:“奶奶总归要替自己着想一二,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二爷着想,您这身子也是从小三灾八难的,怎么一点都不爱惜。”
凤姐儿努力的平稳之呼吸,看着平儿却是嘴唇直颤。
“老太太这是拿我做筏子呢,若是我放了林姑娘走,必定以后给老太太责备,若是我不放,所有的事情却是我背,老太太再无半点的毛病。
真真不愧是荣国府的老祖宗,算无一策。”
平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对方,只能跟着一起叹气。
凤姐儿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
“我今儿还偏就送黛玉了。”这一番,却是凤姐儿已经决定豁出去,不管如何却是要护着黛玉回了定远侯府。
平儿赶紧抱出凤姐的皮袄替对方换上,又将斗篷系得严严的。
“我带喜儿过去就好,你在屋里歇着吧,瞧你这副样子,没得让人看了晦气。”凤姐儿看平儿,竟是想要跟着自己的模样,手上一推将她往屋里推去。
对于自己的身边人,凤姐儿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此时看到平儿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让其赶紧回屋休息。
知道自己此时出去确实真的不合适,平儿也不反驳,看着凤姐的背影才回到房间休息不提。
凤姐带着喜儿本打算直接去梨香院,送了黛玉便走,后来却觉得有些不妥。
她顿足沉思,略加思索便转身去了邢夫人那儿。
邢夫人的院子里,司棋正在门外跟自己的外祖母面面相觑。
若是仔细听,便可听到屋里面,邢夫人正和迎春说着话。
“我却是这样打算的,不知道你的意思。”将茶盅里的清水轻抿一口,邢夫人说道。
往日里她必是要在用膳后喝茶的,只是如今听了郡主娘娘的教诲,知晓若是用膳后马上喝茶,却是易伤脾胃,是以便改了这个毛病。
坐在邢夫人下手的迎春,听到对方询问自己的意见,咬住下唇,却是半天无话。
“姑娘是有什么顾虑?”邢夫人忍住心中的不悦,又耐着性子询问迎春。
迎春摇摇头,口中踟蹰道:“太太,我过去合适吗?”
她生性怯懦,这个消息也太让人惊讶了些,一时之间她却是有些进退维谷。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管如何,你都要叫我声太太,既是如此你便有这资格。”邢夫人有些头疼地揉揉鬓角。
迎春今儿倒是来得极早,天不亮就等候在外面,可是偏偏自己已经跟她说了如此之多,仍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竟是让她有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之心。
尤其是此时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模样,邢夫人昔日在家也是说一不二的主,见到迎春这番模样,真真气得血往上涌。
好在迎春虽然有些木讷,却还是有几分眼色,见到邢夫人的脸色不对,赶紧将话拉回来:
“我哪里有什么见识,总不过是太太来定,太太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听了这话,邢夫人才点了点头,总算是说了句让她能接受的话,若是再这样,少不得她便放弃了。
原来邢夫人想了个招,黛玉此时身体不适,今儿一早上老太太又传信,让各房不用请安,原因是昨日里累到了。
邢夫人便知晓这定是老太太舍不得黛玉走,又不敢留她,心中烦躁,是以打算有一天拖一天罢了。
她昨日便想了一个招,老太太既担心林姑娘,那干脆让迎春陪着林姑娘一起去定远侯府。
昨日又通过崔太医,将此事问询了郡主娘娘,得了回信儿后,她才放心的叫了迎春过来。
“我却不知昨日跟你说的,你究竟放心中了几分,你虽是庶女,但我无子,你的待遇也跟嫡女一样。
你总该是要自己立起来的,哪家的姑娘如你一般软弱,竟是连一般的小门小户都比不得。”
邢夫人这话确实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的性格虽这些年被贾赦磨搓了不少,但归根究底当日是贾母看上邢夫人,也是因为她行事大气,且做事极有主见。
在贾家这十来年,虽已磨搓得不行,但是终归是有些底子在,待到知道贾赦下毒一事,她现在却是有些放飞起来。
“对了,你那奶嬷嬷的事情却也不必再担心了,凤姐儿即便是查出她没什么问题,也不会让她再留在你身边。
待过段时间,看你有没有这个心思再添上一个奶嬷嬷。若是不想添,索性就留给以后身边的人成婚之后进来伺候。”
这却是将奶嬷嬷和陪房合二为一,倒是迎春听到了,不会专门设奶嬷嬷,心里觉得妥贴了一些,脸上便挂出了一丝笑意。
她形容秀美,带了些江南女子的柔顺,此时一笑,却是满是含春。
邢夫人刚才虽是心中不耐,但是此时看了迎春的笑容,仍旧是微微一愣。
“哎哟哟,太太这一大早的就给二姑娘开小灶,真真是偏心,我可不依。”
凤姐走上台阶,正听了邢夫人说奶嬷嬷的事情。
司棋手脚麻利,看到凤姐赶忙挑帘儿让她进去。
“哪里是我给她开小灶,却是我要麻烦她。
你林妹妹身上不爽利,郡主娘娘要看中她,竟一时离不得。所以我就打算让迎春陪着你林妹妹一起过去,等玉儿的身体好转了再回来。”
邢夫人倒是不知凤姐的来意,所以不过简单的说了一下,便停了下来,用眼神询问对方。
凤姐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的早膳却是笑:“太太别忙着问,先赏我口吃的,早上起来我还没吃东西呢。”
这话却让邢夫人一呆,再一抬头发现今儿跟来的却是喜儿,而不是平常的平儿,心中便有些纳闷。
“不过是些吃的,哪里就饿到你了,别的都还罢了,只今儿的这豆腐皮儿的包子不错,还不给你奶奶端过去。”邢夫人听了凤姐的话,轻笑一声,命人添上一副筷子。
“平儿的蹄子有些不舒服,我便让她在房里休息了。”凤姐略一解释,便不再多言。
邢夫人见凤姐吃的香甜,与自己并不外道,倒是多了几分开心。
见邢夫人不说话,迎春也乐得自在,只是垂头盯着面前的茶盅,里边是一杯温热的清水,确实邢夫人说些早上吃茶不好之类的话,便径自命人给她端上来的。
凤姐吃的极快,还未等迎春,想明白邢夫人的授意到底所图是何,便又听凤姐说:“还是太太想的周到,我这次过来本就是来请示太太的。
因着老太太昨日有些累了,今日便把这林妹妹出行的事只给了我,我却不知到底该什么时候送林妹妹。”
迎春听了凤姐的话,眼中满是诧异,抬头看向凤姐。
邢夫人倒是老神在在,她早已心里清楚,老太太却是不会轻易舍得将黛玉送走。偏生又忌惮郡主娘娘,是以必定要将这事推出去,现在看来凤姐却是又一次被老太太推出去顶缸了。
想到这里,邢夫人又眸光深邃地看了凤姐一眼,才缓缓说道:“能得郡主娘娘的青睐是玉儿的福气,况且我已经让迎春跟着玉儿一起,照顾玉儿,等她好了再回来也不迟。
左不过年三十的时候回来一晚上也就尽足了。”
王熙凤惊得差点惊掉下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邢夫人,这却是直接直接将老太太的面子踩到地上。
难道不怕大老爷会怪罪吗?
王熙凤目不转睛地看着邢夫人的面容,她不相信对方会不了解这件事情,所以说邢夫人根本就是要打大老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