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薛姨妈,黛玉回到房中,迎春和照姐儿见她有些怏怏的,心知她是因今日薛姨妈的到来,而想起早逝的贾敏。
两人对视一眼,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迎春的母亲是妾室又早丧,照姐儿虽说乃是嫡女,却因为母亲尚在不好太过安慰黛玉。
再者说,黛玉其人却并非是贪图她人安抚之人,若是真的如此这般,恐怕反而会惹得她不快。是以两人便极为有眼色的一同告辞,替对方留下独自的空间。
紫鹃心中有数,将二人送走之后也不进到房中,只是将空间留给黛玉,自己独处。
林姑娘哪里都好,只是偏偏这性子太过敏感,往日里众家姐妹在一起倒也快活,只是今日却是一时难掩伤怀。
紫鹃现在跟随在待于身边已久,是以对其的性格早已有些许了解,知晓对方此时心中所想,所以有些忧愁却并不担心。
她只想着让林姑娘独处一会儿,过一会儿自己再进屋稍作安慰,便也足矣。
听涛两姐妹性格极为活泼,是以见到紫鹃如此,心中也是好奇。不过她二人并非是蠢笨之人,见紫鹃都乖乖留在外面,心知此时定然不是应该进入的时候。
黛玉此时却不知道,丫鬟们因为她的这些举动,而各自多了不少眉眼官司。
她坐在床榻之上将鞋子褪下,难得的不曾将其摆放整齐,而是随意地抛在地上。
紧紧抱住双膝像是一只被刺伤的刺猬,仿佛是在拒绝着周边所有的一切。
此时本该是盛夏之时,可是黛玉的房间不知为何,却是一片冰凉。
往日里此处是清凉世界,而此时这里却是寒风刺骨。
黛玉抬手用一块帕子捂住自己的脸颊,向后倚靠在床沿之上,只能够听到极为细弱的抽泣。若不凑近,在门外根本无法发觉。
一滴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有些顽皮的似乎想要再回到她的身体之中,竟想顺着耳道进入。
黛玉胡乱擦抹着脸上,那些不该出现的表情,她此时难得有些狼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排解自己心头翻腾不已的悲伤。
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且还在不停用力,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缓慢,胸口出现闷闷的钝痛感,后背更是仿佛是被人重重打击一拳。
她略有些颤抖地坐直身体,任由手帕落在自己的膝盖上,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胸口。
可就即使是如此,黛玉仍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她身上的湘裙之上。
随着眼前一片片阴影越来越多,黛玉的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原本尚且红润的嘴唇,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发紫,显是主人家此时正极为难受。
黛玉小指和无名指都留着不到三寸的指甲,平日里她极为爱惜,此时却也无意识的抠着床框。
黛玉此时已觉不好,她想要张口呼唤紫鹃,可是口中此时怎么也无法吐出声音。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黛玉抬头一看,床幔之外人影朦胧中,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快步向她走来。
黛玉勉强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娘娘?”
她此时胸口疼得难受,黛玉眼神有些散乱地看向那一抹身影,下意识地伸出手。
就在她有些徒然之时,一只纤细修长,三指之上带着精致护甲的手掌,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玉儿,你别吓本宫,快醒醒。”康眠雪看着脸色蜡黄,眼神迷离的黛玉。
她心中大惊,赶紧上前想要扶住对方,却发现黛玉抬头喃喃地喊了一声娘娘,便晕倒在她怀里。
康眠雪身后跟着照姐儿,看见被康眠雪抱在怀里的黛玉,照姐儿心下也是一惊。
刚才她见黛玉的情形不对,是以将迎春送走之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便赶紧前往主院寻找康眠雪。
康眠雪此时正听着江南这边十八家商行的汇报,便看见照姐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挥手让正在唾沫横飞的掌柜停下,听照姐儿仔细诉说。
她本以为是哪里出了些许意外,却听到对方说黛玉的情绪不对,她心中一凛,便赶紧起身前往黛玉的房间。
此时抱着黛玉,她却也是心中后怕,若是自己再晚一些来恐怕黛玉的性命难保。
康眠雪反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细小的瓷瓶,拨开塞子就嗅到一股清香,直沁人心脾,她在手中倒出一颗药丸,然后送到黛玉的口中。
这九花玉露丸乃是当世之圣品,入口即化却也免了康眠雪费事。
黛玉将其吃下后,立时便不喘起来,紧攥着胸口的手,也缓缓松开,很快脸色便恢复红润,康眠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她平放在床上,又用被子盖好,这才转头看向一旁早已吓傻的紫鹃、听涛等人。
往日里对这些人,她都是带着一份独有的平等,因今日之事却也半分不剩。
康眠雪冷笑一声说道:“要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姑娘一个人在屋里边可是能行?
竟然不派一个人在身边,你们这些人却是心大了,还是压根儿就没长心?
素日里我因疼着你们,年纪小小便出来,是以每每对你们多有担待,如今你们越发的不成体统,竟然随意容着姑娘自己在房间。
听涛、听雨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想的?紫鹃那是荣国府送来的,我也不找她,到时自有黛玉苏醒之后,自行处理。
只你们两个,乃是我身边的人送过来的,竟然出了如此之事。”
康眠雪越说越生气,语调之中锋利,锋芒毕露。她最恨的却是手下之人阴奉阳违。
黛玉身边的丫鬟,她早三番五令地说了,必定要在对方身边留人。
绝对不能让小姐独处,结果这帮子人,竟一个个如同木头般杵在门外。
今日却是幸运,若是再有一次,她晚来一会儿,岂不是要给黛玉招魂了。
想到这里,康眠雪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听涛听雨两个婢女,此时也不敢反驳。她们二人本就十分喜爱黛玉风流灵巧,是以素日里伺候是极为上心的。
哪里却知道自己一时疏忽,差点害了小姐的性命,因此心中也多是愧疚不已,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只是听凭康眠雪发落。
康眠雪深呼吸一下,用手抚摸着自己,因为生气而略有些气闷的胸口。
绣橘见状,赶紧递上一杯茶,口中安慰道:“主子您的身体如今可不能生气,这些下人要打要罚咱们都成,指您千万不要生气,如今却不是生气的时候。
况且林姑娘此时还没醒来,这几天必是需要人手在前伺候。
我看不如先留着这几个丫鬟,待林姑娘醒来之后随她发落,若是不想要了咱们再换人,也是便宜得紧。”
绣橘口中虽然说,要将这几个丫鬟撵出去的之言,只是不管是在场的众人,是谁都知晓,这乃是对这些丫鬟的回护之意。
康眠雪看向绣橘,眼神淡漠,仿佛空无一物。就在绣橘已经满头大汗,心中懊悔自己却不该一时心软的时候,她才缓缓地点头。
“你倒是好心,罢了,既然是给玉儿的丫鬟,我便将你们交给玉儿处理,到时是打、是罚、是卖、是退自有她说得算。”
如此一来,却是将这几名丫鬟留了下来,是以几人一听具是磕头谢罪。
听涛最为聪颖,见黛玉此时睡着,待会儿自然要用些吃食才好。
况且崔太医此时还未来,总不能待会儿让姑娘空着肚子喝药,是以她便自告奋勇去厨房盯着做些白粥小菜。
带走出了院门,听涛这才仿佛是大梦初醒一般,立时直接脚下一软,瘫软在地上。
她乃是血滴子专门训练出来的,血滴子中分为两派,其中一部分是专门负责刺杀情报任务。
而她们这一部分,便是专门负责护卫。论起刑法严格,血滴子敢称当世第二,哪有人敢言第一?
此时她却是犯了大错,别的不说,一个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却是跑也跑不掉的。
听涛心中琢磨,眼中却是闪过些许泪光。她本就极为喜欢黛玉,觉得她气质高雅又待人极好。此时见了她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昏迷不醒,心下哪里好受?
只是如今却不是哭的时候,她擦干眼泪,快步向厨房走去,待会对方醒来定是要吃些东西再说的。
今日林如海和司徒源二人,却是去了康父的总督衙门。几人对江南之事是略作探讨,其中又围绕着田巡抚舞弊之事一一诉说。是以待回来之时,已经快要傍晚。
一进门便看到,绣橘神色有些凝重地守在正厅之处,见到几人赶紧行礼。
司徒源见到绣橘却是担忧爱妻,妻子最近却是有几分烦躁,是以他不禁心中一颤,赶紧冲着绣橘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主子娘娘呢,难不成是她叫你来这里的?”
绣橘点点头看向林如海说的:“林大人,今日前紫薇舍人金陵薛家的主母薛夫人来求见林姑娘。姑娘与其谈了半日,回来之后便突然晕倒,好在时间并不长,如今已经苏醒过来,也用过了药。此时,我们家娘娘正在房中照料。”
林如海听得女儿昏倒,心中也是一惊,他自妻子早丧后,此生唯一的牵挂便是独生女儿。听闻对方昏倒,哪里顾得上其他,竟是一手撩开官服下摆疾跑进后院。
其间多有人惊讶的呼应,似乎是撞到人。
司徒源看看林如海远去的背影,然后又望向绣橘,他眉头一跳说到:“薛家的人过来此处却是为何?黛玉又怎么会晕倒的?她身边的人难道死绝了不成?”
绣橘听到司徒源的话,低头不敢言语。她心中知晓,眼前这为主儿,却是与公主娘娘天壤之别,娘娘做事往往会留一线生机,眼前这位爷却是半点机会都不留得。
只是这宅子里的事情,谁敢骗他。是以绣橘虽是有些踟躇,到底还是将黛玉将自己关入房中,不肯见人。
最后还是照姐儿担心其会出事,告知康眠雪,这才在黛玉晕倒的时候破门而入。
司徒源一时却是有些无奈,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黛玉这身子骨却是不好,可是丫鬟将小姐自行放在房中更是大错。
不过他转眼便想起不对的地方:“丫鬟没进去看,等等,林丫头身边不是有咱们的人吗?咱们的人竟也没跟着进去?”
司徒源直觉不对,他盯着绣橘一眼,略转眼珠冷冷笑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以那两个丫头的功夫,竟然听不出林姑娘的症状不对。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说。”
绣橘一愣,飞快地瞟了眼司徒源复又低头,她心中其实早就知道,此事恐怕瞒不过对方,只是到底还是想要尝试一下,没想到却是终究无用。
“林姑娘的晕倒却是意外,当时乃是听涛和紫鹃侍奉在林姑娘身边,薛夫人走后,林姑娘便有些郁郁寡欢。
姑娘在荣国府之时,多有些如此做派,是以紫鹃也未在意。”
司徒源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明了,只是他懒懒地看了绣橘一眼,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这关系倒好,竟互相包庇上了。
行了,一会儿自己去领罚吧。”
说罢,司徒源也不理会“扑通”一声跪在当场,脸色苍白的绣橘。
自己快步走到后院,进了黛玉的房间,便看到林如海此时坐在床边正攥着黛玉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他瞧瞧四周,便看见紫鹃默默侍立在一旁,另外两个丫鬟的此时倒是却不知在哪。
“林丫头好点没有,若我说,丫鬟不精心换掉便是,咱们家又不是连几个丫鬟都用不起。”
司徒源性格最是不喜麻烦事,一见黛玉晕倒,便觉得是身边的丫鬟不省事。
是以干脆便说出直接换人的说法,黛玉听到这里,赶紧撑着给司徒源行礼,口中却替对方求情。
她先握住林如海的手,眼神叭叭地看向司徒源,然后又将所有的注意力引到康眠雪身上,眼中闪过慕孺。
“娘娘,玉儿其实没事,此时已经好得很了,只觉得能立时下地打一通五禽戏呢。
今儿这事却是因为我,才弄得这人仰马翻的,跟她们没有关系。
那是我命令不许她们进来,只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是以却不该说她们的不是。”
黛玉心思敏感,且又纯真善良,哪里舍得身边之人,因自己的错误而受罚。
如今听了司徒源的话,又并刚刚康眠雪所言的,让这些丫鬟自己去受罚之类的,心下也是觉得有些后悔,到底不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黛玉心中着急替几人求情,因刚喝了粥,这一着急之下竟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唬得林如海也是心头狂跳,赶紧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其她新拍一二。
“爹爹你也替我说说,我真真离不得听涛和紫鹃,她们平日里对我都极为上心的,这次真的是意外。”黛玉口中央告,却是真的不愿她们,因自己而被连累。
看着对方如此,康眠雪却也不忍心再与其扭下去,若是因为这个而使得黛玉心情不畅,那反而却是不妥。
反正九花玉露已给她吃下,便是再有天大的问题,也不必担忧。
“我却不管你到底是否离不离得他们,如今我已经让人去叫崔太医,不管如何你却是仔仔细细地让他给你把脉。
若是没事,便也罢了,若是有事,你身边的这些丫鬟一个都留不得。”
康眠雪却是难得的强硬起来,她本不愿意做太多可能会违背黛玉想法的事情。只是此次的事情却是吓到了她,那孩子晕倒在自己怀中的情景,到现在也让康眠雪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她对于黛玉的情感极为复杂,对方既是陪伴她整个人生的存在,又时她眼中需要疼爱的晚辈。
今日黛玉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她怀里,当时康眠雪却是真的脑中一片空白。
黛玉见康眠雪真的强硬起来,也不敢再说话,她心知对方乃是因为心疼自己,这才对她身边的丫鬟下了诛心。
是以,只是讨好一笑,便乖巧地歪在床边不语。
这幅乖巧的模样,让康眠雪越加疼爱。
因崔太医算是外男,是以他的院子却是在行宫的外围,过来所需的时间便有点长。
只见竹帘一挑,小德子左手拎着药箱,右手拎着崔太医便进到屋中。
一直到黛玉跟前,这才将崔太医轻飘飘地放在地上,仿佛是放一根羽毛那样轻便。
终于两脚沾湿地的崔太医一时稳不住身形,略一摇晃。他看了眼黛玉,见其似乎模样还不错,哪里如同对方所说的急上加急。这才转头看着小德子,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
小德子看了也不在意,只是对其龇牙一乐。
林如海见崔太医进来,赶紧从床边起身,给对方留出空间诊脉,崔太医也不推辞,坐到小德子眼疾手快搬来的绣墩之上给黛玉诊脉。
先诊了左手,过了一会儿,崔太医的脸色有些凝重,又要右手继续把脉。
林如海不明就里,见到对方表情如此,心中却是忐忑。随着时间越长,他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起来。
好半天崔太医这才收了手枕,轻声说道:
“没事,林小姐就是吃了相克的东西,是以这才如此,娘娘给她吃了好东西,所以我差点没把出来。”
崔太医自到了扬州行宫,却是又恢复成京中那有些呆呆的模样,远没有在天津时的活泛。
此时说所说的这些话也是干巴巴的,让人咀嚼得头疼。
不过大概意思却还是能够从中明了,只是若说相克之物,康眠雪却是有些纳闷儿。
她瞧着一直担忧黛玉的照姐儿说:“你们最近几日,可吃了些什么东西?”
照姐儿却是有些不明所以,每日里早、晚基本上都是在行宫中用,是以具是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点心类自然也是如此,没道理她吃没问题,黛玉吃偏有问题,估计却非是这些。
“相克……”照姐儿疑惑地摇了摇头,她此时年幼又非是习医之人,怎么能知道哪些是相生,哪些相克。
是以看向自家姐姐的眼神,带着迷茫和委屈。
康眠雪安慰性地拍拍对方的手,这才看向崔太医:“这一时却是想不起来,不如这样,你却是说一下有哪些东西是相克的。
咱们一是长长见识,二来也是心中警醒,这三来嘛却是将玉儿到底吃了些何物,也弄个明白。”
崔太医点点头,他对这个却是极为熟悉,要知道学医之时,这些东西却是必学的。
是以也不在意,难得的口若悬河起来。
但崔太医说到西瓜之时,照姐儿“啊”的一声,打断崔太医说道:“今日却是吃了几块西瓜,只那西瓜我们三人都吃了。”
听照姐儿这么说,崔太医颜面色凝重起来,他示意照姐儿坐下,然后伸手替对方把脉。
可这脉象一按上,崔太医便是一愣,眼神迷茫地看了看黛玉,又瞧着照姐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
“迎春小姐,还请您也让在下把个脉。”崔太医将照姐儿的手腕放开,又向迎春说道。
迎春乖乖地将手腕伸出,她虽不知崔太医所言为何,但是,到底还是任由对方替自己把脉。
手指搭上迎春的手腕,崔太医却是拧紧了眉毛,面容上竟是更加的迷茫。
好半晌,他才将手从迎春的手腕拿开,拱手对黛玉说:“敢问姑娘是不是最近在吃什么药,却是哪些药,要最近一两日吃的。”
康眠雪看向黛玉,也是心中疑惑,黛玉自到了她这里。有她精心调养,却是已经极少吃药,更不要说是可能会引起相克的药物。
被一屋子人盯着,黛玉略有些紧张,口中弱弱地说道:“却是在临出门之前,凤姐姐送来了一个匣子人参养容丸。说是之前配的,因为我要去江南,怕身体不适,所以让我拿着在路上吃。”
康眠雪听到这药是凤姐儿所送,心中倒是安了一半的心。凤姐儿此时紧随着邢夫人的脚步,恨不得将自己拴在邢夫人的腰上,以期可以攀上自己,是以定然不会对黛玉私下出手。
恐怕今日之事乃是个误会,想到这里康眠雪眉头略松。不过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命令紫鹃将人参养容丸拿过来,交给崔太医检验。
这匣子人参养荣丸,被放在一只极为精巧的盒子之中,里边整整齐齐摆放着三瓶。
崔太医拿起一瓶见是空的,又拿起中间的,才发现里边已经吃了约一半。倒出一粒之后放在鼻下清嗅,很快他的眉头便簇起。
仿佛是带着某些不确定,将瓷瓶放下,崔太医专心地举着那颗人参养荣丸放在眼前打量,好半晌又将其捏开两半,再次凑在鼻翼之下。
这一次他的眼神一亮,口中说道:
“娘娘,这的确是人参养荣丸,不过里面的人参有问题。”
崔太医停顿一下,看看目光灼灼的康眠雪,他本想继续掉一下书袋,只是看对方的眼神。心中清楚,若是一个不好,恐怕却是自己也要遭殃。
是以求生欲极强的崔太医,立时长话短说:“若是我没有分辨错,这人参养容丸中的人参乃是西洋参,而非是我们常用的老山参。”
康眠雪早年也曾通读医书,是以一听此言,脸色刷得一变,寒声说:“却是真的?里边放的是西洋参,而不是老山参!?”
崔太医沉重的点头,他此时却也是不敢再说其他。
要知道,这老山参与西洋参外形相似,可是其疗效却是大有不同。
林如海听到这个熟悉的药名,也是一愣,他原本儒雅的面容微微变色。